葉蓁蓁今日難得沒有出去。
崔大娘和于大娘在房間裡聊天,她空閑無事,卻靜不下心來研究什麼脂粉,心浮氣躁,想的全是怎麼度過這次難關。
李勳道和蘇映懷這樁麻煩好解決,等到三叔回來就可以,但崔家該怎麼辦?
崔世懷要是和她們耗上,總不能一直躲着不回家吧?
“蓁蓁。
”
熟悉的呼喚在耳畔響起,葉蓁蓁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傻裡傻氣地揉了揉雙眼,桢哥兒依舊在眼前,并沒有消失。
崔維桢從院子裡走進來,如往常般握住她的手,熟悉的溫度從手心蔓延到心底,葉蓁蓁終于能确定,眼前的桢哥兒并不是她日有所思出現的幻覺,而是活生生地從天而降,出現在她面前。
“桢哥兒!
你怎麼找到這裡的!
”
葉蓁蓁開心得像個三百斤的孩子,一下子就蹦到他身上,崔維桢唇角挑起了笑容,緊緊地抱住她,貪戀地聞着她身上熟悉的甜香,聲音緩緩,“我擔心你們,所有找來了。
”
崔大娘她們聽到動靜,走出來一看,齊齊都驚呆了。
于大娘是覺得兩個大男人摟在一起有些怪異,崔大娘則是又驚又喜,立馬紅了眼,“桢哥兒!
”
“娘,兒子不孝,讓您受苦了。
”
崔大娘哪裡顧得上這個,又哭又笑,差點把妝給哭花了,葉蓁蓁吓了一跳,和于大娘解釋了一番,才帶上人回去屋裡叙話。
崔大娘這陣子精神壓力非常大,兒子一來,就像找到脊梁骨似的,把這些日子的遭遇斷斷續續地說了一番,崔維桢也大概了解她們這些天在府城的遭遇。
“娘,您别擔心,四伯很快就會回去的。
”
葉蓁蓁正發愁呢,聞言精神一振,連忙問道,“桢哥兒,您有什麼辦法嗎?
”
“崔世懷有一獨子,不學無術,最愛惹是生非,他一直希望兒子改邪歸正,看得非常緊,若是他兒子出了什麼事,肯定會離開的。
”
崔大娘神色一動,“你是說蘊哥兒?
”
崔維桢點頭,“在得知是四伯來的時候,我已經寫信回去讓六叔幫忙,按照時間來算,四伯應該很快就收到家裡的信了。
”
葉蓁蓁懸着的心終于放下大半。
崔維桢是有計劃、有謀略的人,就像他無聲無息地算計了李勳道和蘇映懷一樣,對于崔世懷肯定也有計劃,所以葉蓁蓁才冒險聯系了他,現在看來,他果然沒叫她失望。
現在隻剩下另一個困擾了。
“那我和娘的通緝令怎麼辦?
秦知府與崔世懷交情匪淺,怕是他離開後還會繼續張貼通緝,日後我和娘都不方便出入了。
”
府城的通緝肯定會傳入臨西縣,見過崔大娘的人有不少,到時候怕是惹來不少非議,秦知府若是派人來抓,她們也是束手無策的。
“不用擔心,身為一府父母,卻濫用公器,他會付出代價的。
”
崔維桢眼中有冷芒一閃而過,葉蓁蓁立馬明白,秦知府怕是要倒黴了。
府衙,書房。
秦知府替崔世懷斟倒了一盞茶,遺憾地看着他,“世懷,你真的要回去了嗎?
”
“唉,家門不幸,犬子頑劣不堪,惹下禍事,我不得不回去料理。
”
自從今日接到家書,崔世懷臉色就十分難看,他朝秦知府拱手,“秦兄,我的事就擺脫你幫忙了。
”
“世懷不必與我客氣,當初若不是得你資助,我連上京趕考的銀錢都沒有,此時幫你點小忙又算得了什麼呢。
”
秦知府說道,“沒想到這兩人如此奸猾,我讓衙役搜遍全城,都沒找到人,實在是有愧所托。
”
崔世懷皺眉,“會不會是已經離開府城了?
”
“不可能。
”
秦知府搖頭,“我已經讓人封鎖四個城門,出入都有嚴格排查,隻要出城都會被發現的,她們肯定避過衙役耳目,藏到不為人知的角落裡了。
”
當初她們能夠在衙役的眼皮底下逃走,想必手段厲害得很,也不知道那兩個閨閣女子,沒見什麼世面,是怎麼藏得比那些窮兇惡極的逃犯還要牢固。
“世懷,你要找的那位王氏,當真是世昌兄的未亡人?
”
崔世懷垂下眼睑,輕歎了一口氣,“自然是她。
原本我也不想鬧到如此地步,隻是她不守婦道,給我五弟聲名抹黑,若是不帶回族裡,實在是有愧五弟地下亡魂。
”
“世昌兄天縱英才,我仰慕已久,可惜無緣得見,這次能夠略微幫他一個小忙,懲治惡妻,也算是了卻一樁心願了。
”
崔世懷微微一笑,起身拱手告辭,“辛苦秦兄了,家事告急,不得不告辭了。
”
秦知府連道無妨,親自送他上了馬車,才重新回去衙門辦公。
結果還沒坐多久,原本被派出去搜查的一群衙役成群結隊地回來,神色有些詭異,明明是來求見,眼神卻躲躲閃閃,不敢直視,十分不對勁。
秦知府眉頭一皺,擱下手中的毛筆,不悅地問道,“你們怎麼回事?
有何事禀告?
”
衙役們面面相觑,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最後還是顧捕頭跪下來,硬着頭皮說道,“大人,如今坊市中又出現對您不利的謠言,說您通緝要犯是假,觊觎良家婦女是真,聽說那王氏,已經被您,被您逼迫得上吊自殺了!
”
“什麼!
”
秦知府猛然站起來,臉色鐵青,“荒唐,哪裡傳來的流言?
快讓他們閉嘴!
”
顧捕頭為難地看着他,“大人,那流言已經傳了好幾天了,茶樓酒館的說書先生當逸聞說出去的,街頭巷尾都在議論,咱們根本堵不住百姓的嘴啊。
”
老百姓最喜歡什麼?
當然是熱鬧啊!
尤其是這種帶着香豔的逸聞,還事關知府,當然是說得興趣盎然了,反正吧法不責衆,知府總不能把他們全都抓起來吧?
秦知府臉色徹底黑了下來,他在房裡轉了幾圈,最終下了決心,狠狠道,“不必理會,肯定是那兩個女人的詭計,本官絕不會被她們威脅到的。
你們去把那些傳播謠言的說書先生抓了,看他們還敢不敢胡說八道!
”
可抓了人,不久證明這謠言是真的了嗎?
顧捕頭嘴唇動了動,但看着明顯在盛怒中的知府,終于還是放棄了勸說。
反正老百姓忘性大,等這件事過了,就沒有什麼人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