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鴻胪寺的各國使臣,澧朝正五品以上官員,以及有爵位的權貴之家,也一并受邀入皇宮參宴。
和招搖過市的使臣們不同,受邀的澧朝官員權貴,皆乘坐各自的馬車,從皇宮的左側偏門入内。
容府受邀者,隻有兩人,一個是身居正二品尚書之位的容束,另一個便是有縣主之名的容晚玉。
哪怕鐘宜沛是容束的嫡妻,沒有诰命,今日也不得入宮。
“母親,我當真要穿這套衣裳入宮?
”容晚玉看着知琴知棋兩人一起擡進來的朝服,光是看着那繁複的程度,便已經開始汗流浃背。
雖已入秋,但天氣還十分炎熱,這一身要裹上去,再在皇宮裡呆上好幾個時辰,隻怕人都能瘦兩圈。
“萬壽節不同尋常,你如今有縣主之名,這些是必須的。
”雖然鐘宜沛不能入宮,但長在永甯侯府,萬壽節她沒去過也見識過,對這些流程十分熟悉。
“這朝服還是禮部緊着送來的呢。
說是四殿下打過招呼,用得都是最好的料子,由尚衣局最厲害的繡娘趕制出來的。
”
容晚玉知道逃不過,雙手一攤,長出了一口氣,任有丫鬟們開始給她層層疊疊地上“刑具”。
一件件用料紮實的衣衫套上,顔色是貴氣的绛紫色,用得是最複雜的滿繡。
縣主的朝服,繡得是花鳥紋,還不算老氣。
衣裳穿好,還有能壓彎脖子的禮冠,大大小小鑲嵌了不少玉石。
因容晚玉尚未及笄,于嬷嬷便隻将她大半的頭發束在頭頂成髻,以便佩戴禮冠,剩下了兩撮長發編成了辮子,垂在腦後,看着既不失身份,又保留了少女的靈動。
最後上好妝,鐘宜沛轉着圈地将容晚玉打量了一遍,終于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原本覺得這顔色太重,沒想到咱們晚丫頭穿着倒是壓得住,大方得體,雍容華貴。
”
容晚玉隻覺得自己轉動一下脖子都困難,也沒心情欣賞自己的妝造,隻想着快些上馬車,靠着省點力氣。
臨到出門,鐘宜沛又再容晚玉的衣袖中塞了一個小布包。
“宮中宴食,大多是冷的,你若吃不下,就墊墊肚子,裡面是你最喜歡吃的幾樣糕點。
”
宮宴,講究繁多,看着光鮮亮麗,實則等上了桌,那精美的菜肴大都已經失去了熱氣兒。
“還有,記得少飲水,宮中出恭也不方便。
”
鐘宜沛和容晚玉說的,沒有一句尋常長輩會念叨的得體禮儀,隻記着讓她好受些。
容晚玉被禮冠繃得面皮發緊,隻能給鐘宜沛擠出一個微笑,然後便跟在容束之後,準備登上馬車。
見到容晚玉,容束叫住了她,站在馬車跟前,叮囑了幾句話。
不外乎是,入宮後要謹言慎行,不要招惹是非,要記得容家的體面雲雲老生常談之話。
容晚玉隻覺得自己額角一跳一跳的,僵着脖子,也不想聽容束在唠叨,丢下一句知道了就自顧自得上了馬車。
還好男女賓客各自成席,容晚玉不用和容束一輛馬車。
上了馬車後,秋扇立刻拿出軟墊,墊在容晚玉的脖子後,讓她靠在了椅背上休息,又不至弄亂了發型。
容晚玉長出一口氣,想起母親的話,掏出裝着點心的布包,先墊了幾口。
等到入宮,已是熟悉的流程,丫鬟不可随同,有專門的宮人前來接引。
“見過永甯縣主,奴婢是蒹葭宮的宮女燕草,今日您由燕草服侍随行。
”
燕草說完,見容晚玉似乎沒什麼反應,又低聲提醒了一句,“蒹葭宮是惠嫔娘娘的寝宮,有什麼事,您盡管吩咐奴婢便是。
”
容晚玉聽見這兒,才想起來自己還曾去過蒹葭宮避難,知道是自己人,容晚玉沖燕草笑了笑,“那今日便有勞你了。
”
“縣主客氣了,請随奴婢入席。
”燕草俯身回禮,引着容晚玉向宴席上走去。
燕草多半是姜詢安排來的,一路上對容晚玉如春風和煦,遇見别的賓客,還會小聲的提醒容晚玉對方的身份。
直到一聲興高采烈的呼喚,容晚玉不用回頭,就知道來者何人。
“晚玉,終于找到你了,今日大家都穿得差不多,簡直分不清誰是誰。
”
趙雅茹高高興興地湊到容晚玉身旁,跟着她的宮女壓根不敢有二話,隻能苦笑着小聲提醒道,“郡主,您慢些,别跌了。
”
見趙雅茹穿戴得比自己還華貴複雜,卻行動如常,容晚玉簡直投去了佩服的目光。
“你如何做到的,如此健步如飛?
”
“這些,小意思。
”趙雅茹經不住誇,得意地晃了晃腦袋。
“比我那些神兵利器可輕巧多了,要不是現在人多不方便,我還能給你施t展施展拳腳。
”
見趙雅茹捏緊了拳頭,容晚玉趕忙伸手挽住她,“女俠饒命,咱們還是快進去吧,我脖子快折了。
”
若論身份,容晚玉和趙雅茹應當不在一處才是,等到落座,卻發現宮女将她們引到了一處。
兩人不僅位置挨在一處,還是居中的位置,既不惹眼,又方便觀賞歌舞。
“這一看,就是我那四表哥安排的。
”趙雅茹笑得有些促狹,舒舒服服地坐下。
“往年可沒這麼好的位置,這禮部有人的感覺就是不一樣,我也是沾了晚玉的光啊。
”
雖然趙雅茹是公主所出,但母親和皇帝并非一母同胞,和皇子論表親關系難免有些牽強,她也不愛攀這關系。
但此時為了替四皇子說好話,為了自己的牽紅線大業,趙雅茹還是厚着臉皮叫了出來。
容晚玉卻半點羞赧之意都沒有,反而認真地點了點頭。
“不枉我替四殿下立下汗馬功勞,這些小便利作為下屬福利,還是不錯的。
不用謝,就當我請你的。
”
本想将話題引向暧昧的趙雅茹被容晚玉的理直氣壯噎住。
這怎麼就下屬了,怎麼就是你請我的了?
不等她開口,唱禮的太監便走了出來,席間驟然肅靜下來,趙雅茹隻能将話又憋了回去。
心裡長歎一口氣,自己當紅娘有母親助力定然合格,還是這四表哥魅力不到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