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晚玉的話,讓容束的臉青一陣紅一陣。
但他卻沒有開口再訓斥容晚玉,而是一咬牙,伸手将水兒頭上的帷幕扯了下來,露出了真容。
水兒的手還紅腫着,疼得面色發白,發絲汗濕,眼中含淚,順着容束的動作,可憐兮兮地望向了容晚玉。
便是這一眼,讓容晚玉如遭雷擊,如何被人扶進了門内都不知覺,眼中隻有水兒那張面孔。
像,實在是太像了,一瞬間讓她以為看見了母親。
此時所謂的母親,不是鐘宜沛,而是鐘宜湘。
趁着容晚玉沒回過神,容束大步流星地抱着水兒便朝自己的院落而去。
隻丢下一句話,“這便是我收她的緣由。
”
一時間,隻剩下馬管家留在原地陪着容晚玉。
見到水兒的那一刻,不僅容晚玉愣住了,馬管家也被吓了一跳。
要不是當初主母的葬禮是他經手操辦,他都以為見到了從前的主母。
馬管家先派了一人去告知如今的主母鐘宜沛,又伸手扶住容晚玉的胳膊,有些擔憂地勸道。
“大小姐......其實,這也是主君愛重主...您生母的表現,她如何也越不過主母去,不如您退讓一步,别和主君置氣。
”
容晚玉踉跄一步,眼神卻不再迷茫,反而變得淩厲了起來。
“若什麼阿貓阿狗都能冒充母親,那才是對母親在天之靈最大的侮辱。
愛重......呵。
”
容晚玉微微用力,掙脫開馬管家的攙扶,最後一個語氣詞,雖什麼也沒說,卻讓馬管家聽明白了她的話裡的意思。
對于容束尋了一個和發妻相似的替身之舉,容晚玉非但不覺得他深情,甚至嫌容束惡心。
一邊是他真正的主人,一邊是寄托着兒子出路的大小姐,馬管家兩頭都得罪不起,隻能歎一口氣,硬着頭皮,跟了上去。
被馬管家指派的下人,幾乎拿出了逃命的速度,跑到了碧桐院。
赤霄聽見動靜出來查看,看見上氣不接下氣的家丁有些奇怪,“出什麼事了?
”
“大小姐......外室...老爺......”家丁斷斷續續吐露出了三個詞,卻沒說明白一句話。
但赤霄聽了,瞬間變了臉色,立刻入内通傳,不過片刻,鐘宜沛便提着裙擺跑了出來。
隻見鐘宜沛如臨大敵,盯着家丁呵問道,“他們在哪兒?
”
家丁指了指容束的院子,鐘宜沛立刻帶着下人,浩浩蕩蕩地往主屋而去。
等鐘宜沛到了地方,一眼便看見了被容束院中的下人攔在門外的容晚玉。
前腳,容束抱着水兒直奔自己的院子,遣人去請大夫,又下了死令,讓下人不準放大小姐進院。
便有了容束院中的下人一臉為難但穩穩地擋在容晚玉面前的一幕。
“晚丫頭——”鐘宜沛隔着一段距離,便開口呼喚。
容晚玉慢了半拍才回首,眼底的憎惡都沒來得及收回,讓鐘宜沛心頭一陣疼惜。
嫁入容府這麼久,鐘宜沛甚少看見容晚玉露出溢于言表的神态。
上回還是行哥兒中毒時,容晚玉急得直落淚。
這回雖然隻是睜大了眼睛,鐘宜沛卻一眼明白了她的眼神,那是最敬愛之人被玷污的痛心和憎惡。
鐘宜沛幾步并作一步,大踏步走到容晚玉身側,伸手緊緊握住了她的手,轉頭瞪了一眼那些攔路的下人。
“連大小姐也敢阻攔,反了你們!
”
見到主母也來了,下人們更是兩頭為難,最後不得不哭喪着臉連連作揖。
“主母,大小姐,主君下了死令,誰也不能放進去,還請主母和大小姐體諒奴才們的難處。
”
雖然平日容府大小事都是主母管束,他們這些下人的月奉也是主母所發,但歸根結底,下人們真正的主子,隻有一人,便是容束。
鐘宜沛也知道這些下人的難處,但今日無論如何,她也要為容晚玉要回公道。
也不和下人多t言,側首讓赤霄回屋去取自己的劍。
“母親,您不必......還是讓女兒自己來吧。
”和容晚玉心中無邊的怒火不同,她的面色一片冰涼,言語也不帶一絲溫度。
鐘宜沛搖了搖頭,伸手摸了摸容晚玉的側臉,“你在這容府裡活了十多年,從姐姐去世後,便沒有真正自在過。
今天小姨在這兒,晚玉不怕,萬事都有小姨給你擔着。
”
從嫁入容府後,鐘宜沛便一直以母親自稱,容晚玉和行哥兒,也如此稱呼鐘宜沛。
聽見鐘宜沛自稱小姨,容晚玉的眼眶微紅,她明白了鐘宜沛的話中的真正含義。
哪怕和容束斷了夫妻名分,隻以小姨的身份,鐘宜沛也會絕對站在容晚玉這一邊,支持她的一切。
赤霄用了輕功,很快便将鐘宜沛的佩劍取回。
永甯侯府的後人,無論男女,自由都會習武。
隻是男丁大多會習鐘家家傳的槍術,女眷則沒有硬性要求,隻要自己喜歡,練什麼都可以。
鐘宜沛和姐姐鐘宜湘一樣,都自幼習劍,并不是僅僅會花拳繡腿的招式,雖未見過皿,但也掌握了真正的殺招。
鐘宜湘自從嫁給容束,便将從前的兵器都押在了箱底,鐘宜沛加嫁入容府,也隻帶了一把劍,一直當做裝飾,放在房内。
“這是姐姐當初習劍的舊物。
”鐘宜沛從赤霄手中接過那把有些年頭和痕迹的劍,拇指一推,長劍出鞘。
她眼露懷念,摸了摸劍刃上刻字,噌的一聲,拔出了長劍,“此劍名為無雙。
”
隻見鐘宜沛握住劍柄,直直地便朝着攔在院門的下人劈去。
下人見寒光臨面,哪裡敢以身相攔,皆避讓開來。
鐘宜沛看着殺氣四溢,實則遊刃有餘,不過是為了吓退攔路的下人,一個擡手,輕松地收回劍意。
回首沖容晚玉颔首示意,“去吧。
”
容晚玉低下頭,極快地抹了抹眼角,再擡頭,隻有堅定的目光,大踏步闖入了父親的院落。
一路上,有鐘宜沛的長劍替她開路,還有從永甯侯府跟着鐘宜沛到容府的下人們,阻攔了所有容束身邊的親信。
很快,容晚玉便走到了正屋的門口,一把推開了門。
屋内容束立刻循聲望去,還以為是大夫到了,見到容晚玉,狠狠擰起了眉頭。
“你——”
“父親何必請外人相看,女兒便是這京都,最好的大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