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容沁玉千盼萬盼中,終于到了她和二皇子的大婚之日。
年後,她和容晚玉前後腳過了生辰,年及十五。
原本該大辦的及笈禮,因為澧朝尚陷苦戰,容束不敢冒這個風頭,便隻讓人在府中各自給兩個女兒擺了兩桌,便算過了。
容晚玉自請了永甯侯府的親人登門,雖隻兩桌,但也熱熱鬧鬧地過了。
簪禮由二舅母上官氏完成。
原本二舅母推脫此事,說這簪禮該選一個德高望重且福氣滿滿的長輩,她是寡婦之身,到底不妥。
但容晚玉卻堅持要請她來,挽着上官氏的胳膊撒嬌道,“便是二舅舅不在了,您膝下無嗣,還有表哥,我和行哥兒,以後咱們三給您養老,還差什麼福氣呢?
”
聽了容晚玉的話,上官氏鼻頭一酸,險些落下淚來,再不推辭什麼,答應了此事。
為此,上官氏特地提前在京都最好的首飾鋪裡,定了一隻用了數十種珍貴寶石鑲嵌而成的金簪,做了雙蝶戲牡丹的樣式。
容晚玉那日挽發配簪,隻覺得腦袋都重了幾分,到了夜裡卸下钗環,感覺脖子都輕松了許多。
而容沁玉的及笈禮,則冷清許多。
她的舅家蕭家,因為蕭家老太爺和老夫人以及長子死在了從京都返回老家的途中,和容家便淡了來往。
說是山匪所為,蕭家不過是開醫館的普通人家,也深追不起,更不敢上京找容束這個戶部尚書讨說法。
舅家無人來,甚至沒派人送來一份禮物。
容沁玉的簪禮便隻能由祖母經手。
老太太心疼錢,簪子自然不肯花大價錢做支好的,最後隻讓人找了便宜的工匠,做了一隻鎏金的素簪子了事。
及笈禮那日,容沁玉頂着老太太給的簪子,險些沒哭出來,回到自己院裡,将那簪子直接扔給了丫鬟,再不肯戴。
容沁玉端坐在銅鏡前,看着宮裡派來的梳妝嬷嬷給自己妝扮,将此前的種種不快,都埋在了心底。
沒了姨娘,自己在容府便任人可欺,但即使如此,自己還不是能奔一個好前程。
容晚玉是縣主又如何,妹妹都出嫁了,她的婚事卻沒有落定,日後年歲大了,定然隻能草草尋個破落戶嫁了了事。
想到日後容晚玉的婚事會不如自己,容沁玉的臉上便泛起了深深的笑意。
宮中派來的主禮嬷嬷看見容沁玉的笑容,微微蹙眉,開口提醒了一句。
“二皇子妃便是心中喜悅,也請收斂些,笑不可露齒。
”
心中則有些輕視,想着到底是庶女出身,規矩就是差了些。
被提醒的容沁玉笑意一僵,看了一眼那嬷嬷,将她的面容記在心中,想着秋後算賬,嘴角一瞬耷拉了下來。
熟料,那嬷嬷還是不滿意,又道,“您今日是要嫁給二殿下,這是喜事,如此喪眉耷眼,是為不祥。
”
容沁玉的嘴角一抽,想起今日成婚事大,忍了又忍,又擺出了一副淺笑神情。
主禮嬷嬷瞥了一眼,終于沒再開口,算是勉強滿意了。
過了一會兒,有下人來報,“嬷嬷,府中小姐來給二皇子妃添妝。
”
添妝是澧朝婚嫁習俗的一項,一般是親近的長輩或者姐妹贈送出嫁新娘禮物。
今日來的,自然隻有容晚玉和容秀玉兩人。
高聳的發髻将容沁玉的眉眼都吊了起來,臉皮緊繃不少,又敷了厚粉,點滿朱唇,一眼明豔,細看則有些淩厲。
她本是生得一張我見猶憐的面容,難馭濃妝,反倒有些弄巧成拙了。
看着進了屋的姐妹二人,容沁玉沒有起身,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長姐,三妹妹。
”
容晚玉今日并未盛裝打扮,隻是穿了一件玉色的暗紋薄夾襖,發髻簡梳,佩了幾樣玉飾。
雖素妝,卻難掩其殊麗之姿,言行舉止落落大方。
一旁的觀禮嬷嬷看了,難免比較了一番,想起之前宮中傳言,說是妹妹使計搶了姐姐的婚事,更覺得容沁玉姿容比不得容晚玉了。
容秀玉則穿了一身嫩黃色的絨衣,梳了元寶髻,因年歲小,隻戴了珠花。
和去年相比,胖了些也長高了些,在容晚玉的調理下,皮膚養得雪白紅潤,看着像個年畫中的娃娃,格外喜慶。
容晚玉牽着容秀玉的手,坐在容沁玉旁邊,微微一笑,擡手讓人送上禮物。
“今日是二妹妹的大喜之日,這是我特地尋人打的一座送子觀音。
”
容沁玉斜眼看了一眼那尊觀音,用料倒是不凡,隻是心中嘀咕,以容晚玉和自己的關系,比不可能送什麼好東西,有些戒備。
面上淡淡道,“長姐破費了。
”
而容秀玉,雖親近長姐,和二姐姐關系不佳,但也不失禮,送了自己親手縫的并蒂蓮紋樣的荷包,裡面裝了芳姨娘幫她準備的金葫蘆。
“我近日才學女紅,手藝粗糙了些,還望二姐姐莫要嫌棄。
”
容沁玉看了一眼那荷包,有些嫌棄,眉頭微蹙,又很快松開,故作大方。
“你親手縫制的,二姐姐怎會嫌棄呢?
”
容家姐妹三人,實在關系淺淡,送了禮後,随口說上幾句吉祥話,容晚玉便帶着秀玉離開了。
除了兩人,後面來的,大都是家中夫婿兄長是二皇子一派,不得不來露個臉,跟日後的二皇子妃拉拉近乎。
至于容沁玉從前參與各家宴會結交的大家小姐,一個也沒來。
有人是因蘇靜安明裡暗裡對容沁玉的嫌惡,擔心和容沁玉走近會得罪太子一派。
有人是從父母口中,猜出容沁玉這婚事來路不當,不t齒再同她來往。
觀禮嬷嬷在一旁冷眼旁觀,見容沁玉招待那些拍馬屁送厚禮之人,笑容比見姐妹時真切不知多少,微微搖了搖頭。
姐妹失和,見财眼開......也難怪貴妃娘娘話裡話外,都不怎麼待見這個未過門的兒媳了。
一套流程下來,近晌午,容沁玉才出了芙蓉閣,去了正廳拜别父母。
容束抱病未愈,但近日不得缺席,隻能強打精神應對,面色看着有些憔悴,倒像是不舍得女兒的精神不振。
一旁的容家主母鐘宜沛,則儀态端莊,不見待容沁玉親厚,但也不逾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