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完,走向下一家時候,娴貴妃才笑着對容晚玉說了句話。
“聽聞容姑娘醫術頗佳,擅治女子之症,當真難得。
”
容晚玉垂目拱手,并不直視娴貴妃,雖然眼前的貴妃娘娘傾國傾城又和顔悅色,可總覺得言行中有漫不經心的傲慢,還有難以忽視的打量。
仿佛這些貴女在她眼中,便是可供人挑選的貨物一般,讓人渾身不自在。
“不過微末伎倆,娘娘謬贊了。
”
娴貴妃不置可否,仿佛隻是随口一提,便領着二皇子去向别家夫人寒暄。
從始至終,除了鐘宜沛和容晚玉,娴貴妃便隻是和趙雅茹多說了幾句,站在一旁的容沁玉在她眼裡仿佛不存在一般,隻字未提。
二皇子也隻和容晚玉說了話,看向趙雅茹和容沁玉皆神色淡淡,隻點了點頭。
要不是容晚玉知曉容沁玉已和二皇子來往甚密,當真會被他的佯裝蒙蔽,以為兩人不熟。
容沁玉也難得一直默默無聞地站在背後,既不開口也沒什麼動作,安靜得有些反常。
“二妹妹怎的如此無精打采?
”容晚玉微微側身,看向容沁玉。
“父親今日讓二妹妹前來,便是想讓妹妹開懷心結。
我記得此前二妹妹曾說過心有所慕,怎的今日倒是波瀾不驚了?
”
容沁玉的手還抓着披風,眼睛紅腫得過分,也不看容晚玉,隻是盯着腳尖的三寸之地。
“那時是妹妹不懂事,一時妄言。
二殿下身份貴重,便當是如姐姐一般的嫡女才可相配。
”
以容沁玉的性子,會示弱自憐,但絕不會貶低自己擡高嫡姐的身份。
而且容晚玉聽着她的話,竟覺得她所言并非違心,當真希望自己能嫁給二皇子一般。
心中不免升起一絲荒謬。
“皇子婚事,豈能妄議。
”鐘宜沛聽見這話,蹙眉低聲斥責打斷。
又過片刻,這别有心思的賞花宴照例,将夫人和小姐們分隔開來。
因有外男在,不像在宇文府邸,胡氏那般将夫人們聚攏在一處。
隻是以花圃相隔,各自成席,中間無遮擋,也可看清另一邊的情形。
由此,二皇子才被娴貴妃以待客之由,留在了貴女之中。
貴女們心思各異,有欽慕二皇子者上前故意搭話接近,也有如趙雅茹一般不過應貴妃面子而來應酬者,尋相熟的姐妹閑話打發時間。
趙雅茹見可自由行動,拽着容晚玉熟門熟路地往花密人少的地方鑽。
本想和小姐妹說說話,未料容晚玉開口叫上了容沁玉。
“席上未有與妹妹相熟的,二妹妹還是同我們一道吧t。
”
容沁玉沒說話,默默颔首跟在了後面,趙雅茹卻一臉不解,湊在容晚玉耳邊嘀咕,“怎的要叫上她,你不是不喜歡這個妹妹嗎?
”
“到底在皇宮,她也代表了容府的臉面。
”容晚玉嘴上如此回應,實則是想将容沁玉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以免她生出什麼事端。
有外人在,許多話不能說,趙雅茹索性叫宮娥去取來許多點心,和容晚玉吃了起來。
“這些花我都看膩了,點心還行吧,有些樣式在外面吃不着,你快多嘗嘗。
”
一邊說着,一邊挑自己覺得好吃的往容晚玉的碗碟裡塞。
容晚玉當真認真品鑒起了宮中禦廚的手藝,吃到格外甜的,還研究了一下夾心是什麼,想着家中的弟弟妹妹會喜歡。
吃到一道豆餡兒的點心,隻有微微的甜味,口感軟糯,心中下意識想到,用來給遲不歸壓壓用藥後的苦味倒是正好,他一向不愛吃甜食。
“趙表妹可真是會選地方,尋了你們許久,才發現蹤迹。
”
二皇子不知何時走了過來,嘴上開着趙雅茹的玩笑,眼睛卻盯着容晚玉不放。
見她手裡端着滿滿一盤子點心,嘴角微揚,對着身邊的侍從道,“今日是何人掌廚?
賞。
”
侍從自記下此事,派人去打賞負責辦宴席的禦廚。
原本一盤子的美味,聽了二皇子的話,容晚玉倒了胃口,随手将盤子遞給了宮娥。
趙雅茹一向馬虎,倒是沒察覺兩人之間奇怪的氛圍,對二皇子的态度不冷不熱。
“二殿下有何事?
今日貴妃娘娘所辦賞花宴,名花衆多,二殿下何必來這犄角旮旯賞花。
”
論身份,趙雅茹比二皇子差了一些,但她父親趙國公有太師之銜,母親又是皇帝的庶妹,在二皇子面前也不必低頭。
言下之意,就是讓二皇子哪裡涼快哪裡呆着去,不要在這裡掃興。
“亂花漸欲迷人眼,有時候,角落裡反而有不為人注意的風景。
”
他意有所指的暧昧話語,落在趙雅茹的耳朵裡就是雲裡霧裡。
趙雅茹四下看了看,這禦花園她一個郡主都逛膩了,何況是在宮中長大的皇子,實在沒看出來什麼不為人注意的風景。
不過她也不是認死理的人,本就覺得和二皇子脾性不合,沒準審美也不太一樣。
“既如此,那咱們給二殿下騰地方,您慢慢賞。
”
趙雅茹爽快地拍了拍手,挽住容晚玉就想撤。
容晚玉的另一隻胳膊,卻被容沁玉給緊緊抓在了手中。
“長姐,我有些走累了,想在這裡歇一歇,可否在此停留一會兒?
”
一直将自己當背景的容沁玉,見趙雅茹實在壞事,忍無可忍地開了口,柔柔弱弱地軟下身子。
容晚玉還沒開口,趙雅茹先挑高了眉毛,“你沒事兒吧?
你适才不一直在這兒坐着的嗎,這麼大點地方,就累了?
”
四人之間,氛圍漸漸有些奇怪,也有不少貴女目光追随二皇子而來。
見二皇子眼前站着三位女子,一個老氣得過分,一個看着弱不禁風,隻剩下趙雅茹還算鮮亮。
一時間,趙雅茹不知不覺吸引了無數道敵視的目光。
容晚玉一直低着頭,險些被趙雅茹的直爽弄得笑出聲來。
擡眼看向若有不甘的容沁玉,越發笃定,此行容沁玉和二皇子之間,定然籌謀了難以告人的計劃。
二皇子心中也略嫌煩躁,覺得趙雅茹實在是個看不清情形的愣頭青。
從不遠處的湖泊邊,跑來一個宮娥,神色略顯着急,匆匆向二皇子行禮。
“二殿下,貴妃娘娘身子有些不适,想召您去看看。
”
二皇子一聽這話,立刻問詢貴妃此時身在何處。
那宮娥伸手指了指花園中的一處不大不小的湖泊,中央有處風景宜人的湖心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