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康喝了太多酒,倒在一片狼藉之中,朦朦胧胧看見一個身影進來,還以為是适才陪自己飲酒作樂的星兒。
伸手就想去扯眼前人的衣衫,嘴裡還不幹不淨,“好星兒,快讓爺親親。
”
姜詢還沒下手便先被惡心得夠嗆,擡起腳,不偏不倚對着田康的大臉結結實實地踢了下去。
“親小爺的鞋底子去吧你!
癞蛤蟆還想吃天鵝肉!
”
身為澧朝第一纨绔,姜詢最明白如何揍人,讓人吃痛卻不留痕。
将田康裡裡外外揍了一遍後,田康躺在地上哀嚎不止,覺得自己骨頭都要散架了,連帶着酒意都去了幾分。
這才看清楚眼前毆打自己的人,是澧朝四皇子姜詢。
“四殿下?
别打了,别打了......你打錯人了吧你!
”
姜詢将散落在身前的頭發甩到身後,嗤笑一聲,“打的就是你,就憑你也敢同本殿下搶女人?
”
說完又是狠狠一拳揍到了田康的臉上。
雖說人不能打出毛病,但不挂點彩,如何讓田康去告禦狀?
一邊揍人一邊解釋,田康被揍得七葷八素,才明白是因為那個叫星兒的青樓女子,是四皇子看上的人。
天可憐見,他連那什麼星兒長什麼樣都沒看清,更别提搶女人了。
泥菩薩尚有三分氣,何況田康也是個混不吝的,皇子之中,無母族可依的四皇子,在他眼裡,根本就不值一提。
仗着自己有個首輔爹,田康毅然決然地還起了手,隻可惜實在不是四皇子的對手。
容晚玉依在門口看熱鬧,見打得差不多了,才捏着嗓子故作驚慌地喊人,“快來人啊,田指揮和四殿下打起來了!
”
喊完這一嗓子,容晚玉撿起一個不大不小的擺件兒,對準了田康的屁股砸了過去。
見命中目标,再不緊不慢地上了樓,去尋十八。
這場鬧劇,最終以衆目睽睽下,四皇子打得沒意思收手結束,田康被揍得甚至不敢叫嚣,直接被擡回了田家。
而挑起這件事的青樓女子“星兒”,已經從十八屋裡的密道全身而退,回容府睡起了大覺。
次日,四皇子和田首輔之子為一青樓女子大打出手的消息鬧得滿城皆知。
皇帝看着禦史堆上來彈劾四皇子的折子,深深歎了口氣。
擡筆将招待北域使臣的皇子,改成了二皇子。
“老四這性子,什麼時候能懂些事。
”
大太監替皇帝研磨,奉上笑容,“四殿下是有些...率直,不過對陛下也是一片孝順之心,聽聞陛下近來多有咳嗽,特獻了青州最新鮮的枇杷貢陛下潤喉。
”
說着,便讓小太監捧上了擺在瓷盤上黃澄澄的新鮮枇杷。
皇帝捏起一個枇杷瞧了瞧,青州路遠,也不知這小子花了多少心思,才讓這枇杷到京還如此水靈。
随手賞給大太監,嘴上還是指責,“孝順有什麼用?
看看他兩位兄長,一個能文一個能武,就他一個文不成武不就,連禮部這點差事都辦不好。
”
“謝陛下賞。
”大太監捧着個枇杷,跟捧着金子一樣笑得一臉燦爛,“奴才倒是想起,陛下從前訓責四殿下,四殿下說自己隻要當陛下的好兒子,當不好皇子有什麼所謂。
”
這話聽起來明明顯得四皇子越發無用,皇帝卻因這句話轉怒為喜,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當一個好兒子,要做的便隻是孝順,當一個好皇子,得有權有勢,有才華有野心,還得有後浪推倒前浪的膽量。
皇帝不知想起了什麼,臉上笑意漸斂,視線落在那堆彈劾老四的奏折裡。
“這裡面,除了彈劾老四,不少禦史還說老四随太子左右,越發野性。
看來咱們這位禦史之後的二殿下,如今已然長成,沒了一個柳禦史,還有千千萬萬個禦史為他所用。
”
這話,大太監隻當自己耳聾,什麼也沒聽見。
專心緻志地剝好手裡的枇杷,雙手奉上,遞給了皇帝。
皇帝接過,一連吃了三個,才擦了手。
這枇杷,最後化為禦筆下的一撇一捺,将這些彈劾大事化小,隻罰了四皇子閉門思過三日便罷。
接待使臣的指派折子上,在定了二皇子主理後,又添了一句,讓四皇子姜詢協辦。
漸入夏,新鮮的枇杷天子吃着,百姓也吃着。
“這是遲副使差人送來的,說是途經青州,青州盛産枇杷,特選了好的讓姑娘嘗嘗鮮。
”
知琴将洗淨的枇杷端給容晚玉,又拿出一封信。
“t信是随枇杷一起送來的,姑娘是想先吃枇杷還是先看信呢?
”
這是一句促狹話,容晚玉一把拿過信,再伸手戳了戳知琴的額頭,“看來本姑娘平日給你們的差事太少,還捉弄起主子來了。
”
知琴知道容晚玉收到姑爺的消息開心,笑嘻嘻地去給容晚玉剝枇杷。
“奴婢知錯,這信要看,枇杷也得吃,如此才能看得甜,吃得甜,心裡也甜。
”
遲不歸離京已有一個多月了,期間隻字片語未寄,說不擔心是假的。
展信過目,看着熟悉隽永的字迹,容晚玉隻覺得原來度日如年,并非戲詞。
信不算長,更像是一篇遊記,遲不歸在其中記述了自已一路上所見到風土人情和轶事趣聞。
信中還有禮地請容晚玉代為問候容束和鐘宜沛,通篇看下來,彬彬有禮,無半分親昵。
“姑娘,吃口枇杷吧。
”知琴将剝好去核的枇杷遞給容晚玉,容晚玉卻拿着信跑向了書房。
“一會兒再吃,你們記得分一些,給各個院都送些。
”
到了書房,容晚玉找出了一個水壺,從中倒出一盞無色液體,用幹淨的毛筆沾濕,抹在了信紙格外分明的空隙上。
靜待一會兒,果然,那封信又浮現出了新的字迹,這才是遲不歸想要告訴她的話。
起筆,便是一句,“阿晚,吾甚思汝,盼汝安好。
”
信中,除了訴說思念,遲不歸還寫下了一件南下巡田所見的大事。
田首輔雖将他帶在身邊,但卻限制他的自由出行,更多的時候是讓遲不歸去應付那些怨氣不小的權貴豪紳。
特别是田間地裡,明明巡田是本職,遲不歸卻沒看過幾眼。
隻能在入夜時,偷偷潛行打探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