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虎為患,容晚玉當初向皇帝提出和南方諸國通商的計策時,皇帝也曾這樣反問過容晚玉。
面對皇帝,容晚玉的解釋和解決辦法更切合他的利益
先言明于澧朝而言,一盤散沙的南方諸國不足為懼,再提出,可以着重給予個别國優惠,以挑起他們之間的紛争。
面對趙國公這位心懷天下的大儒,容晚玉則說出了自己更為真切的想法。
“國公請聽晚輩慢慢道來。
”
容晚玉親手給趙國公倒了一盞茶,然後将自己所思,慢慢将給了他聽。
“南方諸國,确實以農事見長,此後,有澧朝的助力,讓他們在農事上更進一步,卻不會是養虎為患。
”
容晚玉拿起一個空的茶盞,往裡倒了大半的茶水,指給趙國公看。
“這盞茶,就像是以夜鹮國為代表的南方諸國,這其中的茶水,就是他們擅長的農桑之事。
”
“一個國家的國力有限,若以一行為長,必定傾斜大多國力助長其長。
”
聽着容晚玉生動的解釋,趙國公也慢慢回過味來,隐約明白了容晚玉的意思。
不待她繼續解釋,趙國公主動提起茶壺,将那杯茶盞添滿。
“我明白了,郡主的意思是,看似是澧朝助南方諸國農事進步,實則是讓南方諸國将分散在其餘方面的國力,也傾斜到農桑之事上。
”
越說,趙國公的眼眸越亮,一語道破天機。
“如軍事、商業、鍛造等等,南方諸國缺少國力經營這些,便隻會成為産出肥沃的土地,而不會成為澧朝的威脅。
”
和聰明人說話,便是如此省事,容晚玉贊同地點了點頭。
“不僅如此。
所謂上行下效,通商後,南方諸國的上層會看見向澧朝出售農作物的巨大利益,百姓也會因此獲益,上下一體,以利誘之,便會對從事農桑一事更為熱忱。
”
“一群大半國民都是莊稼漢的小國,便是擰成一股繩,又談什麼養虎為患呢?
”
聽了容晚玉的所有解釋,趙國公簡直是啧啧稱奇。
隻說永甯郡主這大局觀,便已經勝過了澧朝大半的朝臣,讓趙國公不由得想起自己曾經的歎息。
若永甯郡主是男兒身,定能成為名垂千史的國之棟梁。
容晚玉看出了趙國公眼裡的欣賞和可惜,隻是笑了笑,低頭慢慢喝起了那滿杯的茶。
她不難猜出,趙國公定然如皇帝,如父親一般,覺得自己可惜是個女兒身,不能入仕。
但容晚玉自己卻不這麼想。
她從始至終,都知道自己的心之所向,絕不在廟堂之高,而在江湖之遠。
作為澧朝人,她這番計策自然是以澧朝的利益為先,但對南方諸國而言,特别是對南方諸國的百姓而言,其實也并沒有妨害。
國力若強盛,如碩國,便不能隻重農桑,而要多方面發展,才能和同樣強大的鄰國抗衡牽制。
但南方諸國,國土面積不足,連建國曆史也不長,更适合道家的休養生息。
強國追求制衡之道,弱國追求無為而治,如此才可得真正的天下太平。
不過這番見地,容晚玉便沒有在和趙國公相言。
一路上,容晚玉沒少和趙國公閑談,從言行中可看出,趙國公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儒家,信奉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退一萬步講,如果要在澧朝的利益,和他國百姓的利益中選擇,趙國公定然會選擇前者。
這并沒有錯,隻是和容晚玉心中所求的大道,并不完全一緻。
便是和同道之人,也不一定能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隻要和他談論兩人都認可的事理,便足矣。
到了用晚膳的時辰,忙完政事的夜問桑讓人準備了一場最高規格的宴席,用來款待澧朝遠道而來的貴客。
容晚玉索性将身在宮外的徒弟盧清和也叫了來,讓她可以親眼看一看t其他國家的皇宮,好在她的遊記上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近來文心大起的盧清和果然很感興趣,便是在宴席之上,手裡也捧着紙和筆。
夜問桑得知盧清和是永甯郡主的徒弟,見狀不由得誇了一句。
“郡主自己便是才華橫溢之人,帶出來的徒弟也手不釋卷,日後定會成為像郡主一般,絕世無雙的奇女子。
”
聽見夜鹮國的國主誇獎自己的師父,盧清和與有榮焉的揚起了頭。
容晚玉搖頭失笑道,“國主謬贊了,小徒所攜,并非什麼名家巨著,而是她自己想要記錄所見所聞而自撰的遊記。
”
夜問桑不算什麼文武雙全之輩,所以适才的誇獎也不過是客套。
但聽容晚玉說,盧清和所書是遊記,還寫了他們從京都到夜鹮國一路上的所見所聞,夜問桑反而來了興趣。
他讓人在自己身邊添了一個位置,沖着盧清和招了招手。
“盧姑娘是吧?
可方便将你所寫的遊記給朕一觀,作為夜鹮國的國主,想來朕也能幫你在遊記裡再添些文墨。
”
一國之主願意給自己添加素材,盧清和不由得眼前一亮,但還是壓制着興奮,側首帶着請示看向師父。
以夜鹮國國主和盧清和的年歲之差,此舉并不會逾禮,倒像是長輩興起教授晚輩。
容晚玉略思忖,沒有拂兩人的興緻,颔首應允,隻是低聲提醒了一句。
“去吧,記得謹言慎行。
”
得了師父的首肯,盧清和立刻坐到了夜問桑身旁,将自己寫了不少的遊記遞給他看。
遊記趣味性強,加之盧清和的文筆還算不錯,夜問桑當真興緻勃勃地看了起來。
看到關于夜鹮國的部分,夜問桑甚至像個先生一般,誨人不倦,循循善誘,給盧清和講解了不少,夜鹮國特有的事物和風俗。
一時間一個人講,一個人記,盧清和恨不得自己有好幾隻手,飛快地用炭筆,在書冊上記錄下夜問桑所言。
講了許久,夜問桑有些口渴,拿起酒杯一口氣喝了大半。
盧清和也趁此機會,換了一支炭筆,松快了下手腕,準備繼續發問。
見盧清和這求知若渴的架勢,夜問桑清了清嗓子,壓低聲音,反過來問了盧清和一個問題。
“盧姑娘,你師父她,還沒嫁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