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顧意哪裡容得下他這麼激,大步往前走,身上全然沒有任何懼怕的模樣。
蕭景夙走在她後面,又是一笑。
很快就從海裡走到金色沙灘上。
到達沙灘,顧意就有種像是被人盯着的毛骨悚然的可怕感覺。
她停住腳步,眼皮跳個不停,緊接着繼續往前走。
沙灘上有個坑,還有一些殘敗的樹枝,像是燒火的痕迹,這裡果然有人居住。
蕭景夙慢慢的走,奈何顧意走得更慢,他很快就走到了她前面。
他面色倒是沒什麼表情。
沙灘上走完,就是一片樹林子。
唰唰唰的聲音響起來,緊接着就有兩個人林子裡冒出來。
顧意吓了一跳,悄咪咪的站到蕭景夙身後。
那兩人是青壯男人,面色兇悍,看見蕭景夙時,滿是戾氣的表情便松了松,很是恭敬的拱手。
“參見王爺。
”
蕭景夙背手在身後,冷清道,“免禮,近日訓練如何?
”
其中一人便道,“劉将軍安排的,軍師時時來監看,沒有出什麼亂子。
”
“王爺,您咋來了,也不通知一聲,劉将軍都不知道。
”
蕭景夙擺了擺手,“本王自己四處看看,你們繼續巡查。
”
兩人拱手,走得時候還不忘記悄咪咪的朝站在他身邊的小娘子看去。
稀奇,從來沒有見王爺和哪個女子靠的那麼近。
顧意眼神古怪的擡頭看他,他實在太高了,必須要擡高下巴才能與他對視上。
“走吧。
”
他拉住顧意的手腕,拐了個彎,往密林深處鑽去。
這裡邊兒,是一個軍隊?
什麼軍隊藏着掖着,藏得那麼嚴實?
顧意的右眼皮又狠狠跳了一下。
總感覺有啥不對勁。
在密林走了一會兒,便感覺到有種大地在震動的感覺,一聲聲吼聲傳來,不像是野獸的,像是人的,整齊而有力。
密林中心,修建了整整齊齊的木房子,一整排,而房子中間,是一個巨大的比武場。
比武場上,好像在比試什麼,一會兒就發出整齊的歡呼聲。
好多人啊。
顧意忍不住感歎。
這麼多房子,像是個小城鎮,這人總共得成千上萬了吧。
蕭景夙一到那裡,便有人認出來了。
不少将士連忙朝着他行禮,好奇驚豔的目光紛紛望向顧意。
蕭景夙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必多禮,順便問了問比武場的狀況。
“先前已經進行了十幾輪了,到了決賽,隻剩了五人,他們五人便是最厲害的……”
“那你呢,打赢了幾人?
”他看了一眼他臉上的青紫。
那小兵便是一臉慚愧,“我隻打赢了一人,便被王元霸給打下來了!
”
他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無妨,下次堅持三輪吧,得打赢兩個人。
”
小兵眼睛頓時發亮,像是受了鼓舞,連連點頭,渾身的皿液都是滾燙的,就連聲音都響亮洪大幾分,“t我一定會!
”
這似乎就是個普通兵士,明知他的身份,卻能在他面前侃侃而談,同時恭敬有加,也不知是這個小兵膽子大,還是蕭景夙真的如此随和。
蕭景夙笑了笑,便專心看台上了。
顧意将這一切看盡眼底,心底隐約明白了什麼。
“你帶我來就是看這些的嗎?
”
蕭景夙噓了一聲,示意她看完比試。
顧意便看向比試台上。
兩人大漢,一個壯碩無比,另一位與之相較顯得無比瘦弱,兩人打了幾個來回,還沒分出勝負。
“哎,劉奇已經很不錯了,能夠在莽八面前堅持那麼久,也算是條漢子。
不過,他還是早點認輸吧,再被打幾下,感覺人都會被廢掉。
”
“你覺得誰會赢?
”
顧意一怔,渾然不在意的道,“那瘦子。
”
蕭景夙詫異的看了她一眼,“好眼光。
”
她嘴角抽了抽。
最終竟然真是劉奇赢了,瘦子把胖子打趴下了。
就連顧意都震驚的不行。
她随便說說的呀。
劉将軍聽說蕭景夙來了,從比武台上跑下來,就到了他面前。
“王爺,您可好久沒來了!
”
他嘿嘿一笑,撓了撓腦袋,“這群兵崽子,實在還差得很,我肯定給您練出一支無比強大的軍隊。
”
他又看了看顧意,衆兵将觀察了許久,始終不敢提出的問題,終于由這個大老粗提出來了,“王爺,這位是……?
”
他道,“她姓顧。
”
劉将軍笑了笑,粗狂的臉上滿是暧昧,“原來是顧小娘子。
”
顧意有些不适的移開視線。
這群單身大漢,腦子裡除了想這個就沒有别的想頭了。
“你不用跟着,本王自己走走。
”
蕭景夙拉過她的手,走到了另一處地方。
造船處,這裡有不少工匠在勞作,砍木頭,做船闆,組裝,不少剛剛成型的大船立在屋子周圍,很是壯觀。
他竟然還搜羅了那麼多的工匠,想必造的船也多的不行。
顧意這回是真的震驚了。
另一個是打鐵的地方,裡面全是兵器,箭镞,刀槍,冷兵器多的看不過來。
顧意漸漸心驚,無比心驚,心髒快要跳出嗓子眼裡。
“你夠了沒有?
帶我來這些地方做什麼?
我并不感興趣。
”
為什麼帶她來這裡?
蕭景夙臉上露出短暫的迷茫之色。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隻是想帶她來而已。
“我要走了。
”
顧意壓住心底的慌亂,轉身就走。
卻被男人一把抓住纖細的手腕,“你之前跟我說過,猜我是不是要造反,我讓你親眼看看,可曾看見?
”
“你瘋了?
瘋子。
”
顧意瞪大眼睛,一臉的不可置信和震驚。
她那時候,隻是随便說說,開開玩笑的,并沒有具體想過造反究竟意味着什麼。
可參觀了這個島,她才意識到,真正的造反究竟會有多殘忍。
那些冷兵器都會刺進别人的兇膛,挑出别人的腸子,無數人用皿肉去拼,無數人會死亡,一個地區的太平日子沒了,他若造反,她們一家的太平日子也沒了。
這些與她無關,大不了她跑就是了,可哥們兒,你把這些讓她看是幾個意思啊?
想把她收編入伍嗎?
“你明明,很容易接受這件事。
”蕭景夙似乎不懂。
顧意深吸一口氣,“我隻是一個平頭百姓,并不想參與一件那麼大的事情。
”
他靜靜的盯着她。
“可你知道了。
”
不知為什麼,她那麼竭力的想要跟他撇清關系,他心裡悶的難受,很是難受。
顧意便是瞳孔一縮,“你這是想要強行拉我上賊船喽。
”
他不說話。
突然,一個極快的身影從樹後面竄出來,跑到顧意面前,就跟蕭景夙打了起來。
正是大郎。
顧意見到弟弟,心裡吃了一驚,又慌得不行,這死孩子,讓他不要上岸,怎麼又跑上岸了。
他們兩個打了起來。
大郎力大無窮,基本功紮實,又是天生習武的料子,一般成年男人都不是他的對手,本來以為,他不至于落入下風。
豈料,蕭景夙三下五除二,就将他制服了,把他的臉壓在地上,他整個人都動彈不得。
顧意倒吸一口涼氣,真沒想到,他竟然還是個練家子,如今輕松的制服大郎,還不是一般的練家子。
“你放開大郎。
”
她連忙跑過去,關切的看向大郎。
蕭景夙沒說什麼,直接爽快的松了手,看向大郎的眼神有些贊賞,“小孩,你的身手倒是還行。
”
大郎甩了甩手,因為輸了面色有些漲紅,又羞又惱,很是憤懑。
“沒事吧?
可曾傷到哪裡?
”顧意拉着他的手,認認真真的打量。
大郎的面色更紅了,“我無事,阿姐不必擔心。
”
他臉上有些擦傷,手臂的擺動也有些不自然,顧意看在眼裡,哪裡開心的起來。
“阿姐,我會保護你,絕不讓任何人傷害你,他若是欺負你,我便與他同歸于盡。
”
大郎滿是敵意的望着蕭景夙。
蕭景夙眯着眼睛,回望回去,一個才與他兇膛一般高的半大孩子,氣勢倒是很足,不愧是骨将軍的長子。
顧意錘了一下他的腦袋,“胡說八道什麼!
他沒有傷害我。
”
“倒是你,不是不讓你下船嗎?
”
她的眼睛眯着,顯得很是危險。
大郎縮了縮脖子,“我,我就是擔心長姐,才下船一探究竟的。
”
他哪裡能讓長姐一個人去這個荒無人煙沒有半點安全保障的小島。
顧意見他滿臉關切,心軟了軟,無奈的歎息一聲,“死孩子,真是不聽話。
”
大郎撇了撇嘴,又愛裝大人,不過比他大一點點而已。
她又想到了造反的事情。
腦子裡又不禁冒出一些記憶,都是原主的記憶,從各種人嘴裡聽說的一些時局大事,都說當今皇帝荒唐無道,寵妾滅妻,導緻上行下效,妻妾相争,硝煙彌漫,不少大族都因此鬧出了笑柄,慘烈程度半點不比上戰場差。
皇帝還寵信奸臣,奸妃,不理朝政,導緻貪官污吏橫行,許多地方都出現了因貪污而引發的動亂。
比如貪污水利工程款項,導緻做成豆腐渣工程,一場綿延的大雨就讓一切顯出原形,百姓生靈塗炭,還有幾處州郡出了旱災,水災也頻發,像是亡國之兆。
原主隻是偶爾從别人嘴裡聽聞,對此并沒有什麼感覺,畢竟他是大家閨秀,吃穿不愁,每日想的就是女紅,學習琴棋書畫。
對将軍爹的關注會多一些,皇帝對便宜爹的寵信是首屈一指的,所以,對于便宜爹戰敗,皇帝對顧家的處置如此狠厲,倒是驚呆了一衆人。
尤其是顧家人都不敢置信。
直到被吵架,被流放,到了流放路上,吃苦受罪衆人才漸漸醒悟過來。
皇帝他可真是個刻薄寡恩的皇帝啊,從前将軍爹給他辦好了多少事兒,把他的江山守得牢牢的,如今戰敗一次,便是萬劫不複的罪過。
顧意想,倒真不是個好皇帝,而且,根據她從曆史書看來的經驗,應該很快這個國家就得重新洗牌了。
平靜的日子不多了,群雄逐鹿,亂世豪傑的時代很快就會到來了。
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嘛。
而眼前這個男人,蕭景夙還真有可能在其中占領一席之地,成為一方霸主呢。
而且,她很喜歡這個地方,蕭景夙明顯是把這個地方當做大本營了,她如果不想離開,本來就跟他是一方的。
她得相信,得祈禱,祈禱他造反成功,這樣,這個地方才能得到安穩,永久的安穩。
況且,他們顧家,早已是被皇帝流放廢棄的,不換一個皇帝,他們就永遠不會有翻身的時候。
無論什麼時代,權柄都是很重要的東西。
顧意緩緩的想。
她似乎沒有什麼反對的理由。
“這件事我不會說,我肯定守口如瓶。
”
顧意看向他,“你想讓我成為自己人,我會考慮這件事的。
”
蕭景夙面無表情的臉上出現了一抹笑意。
“王景的事情,你能告訴我了嗎?
”
顧意看向大郎,“你先回船上,我一會兒就回來。
”
大郎看了蕭景夙一眼,冷冷的,又重新看了一眼姐姐,關切的。
最後還是走了。
蕭景夙看着,嘴角狠狠一抽。
“你這弟弟,讓你訓得跟條狗似的。
”他道。
顧意笑了笑,笑得格外迷人,“狗狗乖,看着就開心,将來我也得找個這樣的男朋友呢。
”
聽她的話的,關心愛護她的,把她放在第一位的。
他:“……”
“你說啊,參觀也參觀完了,你該說了吧。
”
蕭景夙狹長的眸子看着她,“他對你有很深的眷戀,他愛你,這是我聽到的。
”
他糾結了很久,說不說,每次感覺到王景殘留的情緒時,他都有些透不過氣,心酸無比。
而眼前的小娘子,在聽聞這句話時,眼眶已經紅了。
隻是她已經哭了幾次,不應該再哭了,“還有嗎?
”
“我問了悟道和尚,他去哪裡了,是不是消散了。
”
他盯着她,看着她的表情瞬間變得無t比緊張,這才緩緩道,“他說,沒有,但也差不多了,做出如此違背天道的事情,總要付出代價的,但是解決的辦法并不是沒有。
”
“什麼辦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