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間讨論得熱火朝天，葉窈一概不知。

　　待李桂芬把碗和木筷拿出來後，她環視一圈，讓紅爹把大門關上，然後又讓李桂芬把大寶帶屋裡去。

　　小孩兒陽氣弱，不宜出現在這種場合。

　　最後，她回頭看向攝影師。

　　“老師，你還繼續拍？
”

　　“哈哈，讓我們也跟着見見世面呗！
”

　　攝影師耳朵裡塞着耳機，早就接到了導演的通知。

　　拍呀，怎麼不拍！
送上門的噱頭得多拍點才好。

　　不管立筷是真是假，能否成功，這些都不在節目組的考慮範圍之内。

　　反正隻要有話題、有熱度，直播捉鬼都可以拍。

　　既然節目組想要拍，葉窈也不會拒絕，反正她又不怕網友看。

　　葉窈将木筷插進盛着清水的碗中，口中輕念：“攔了你的馬路，撞了你的橋頭，不管你是撞死的、吊死的、溺死的，燒死的……無意沖撞，不要見怪。
既然找到紅霞了，就獻你點水飯，你放過紅霞吧！
”

　　她的聲音很輕，直播間的網友沒有聽清具體内容，隻看見少女的嘴巴不停地張合。

　　“哈哈哈哈救命我覺得好搞笑啊！
葉窈真的很有當神婆的天分。
”

　　“搞笑加一……”

　　一連串的哈哈聲在看見葉窈松開手，木筷穩當當地立在碗中時戛然而止。

　　“卧槽？
真立住了？
”

　　“怎麼可能會立住！
不可能吧！
”

　　“有沒有大佬解釋，這是因為什麼原理？
”

　　“家人們我上網查了，兩根筷或者三根筷是因為沾水有粘性，再加上有物理作用力，它們可以相互平衡地在水中站立，這叫做“毛細現象”，但是葉窈一根筷子也能立起，這真的找不出原理來解釋。
”

　　葉窈看着立起的木筷，心中肯定，紅霞确實撞着鬼了。

　　“大叔，紅霞姐的表舅叫什麼名字？
”

　　“楊國華。
”

　　葉窈點了點頭，取出木筷後，進行第二次立筷，口中輕念：“楊國華，你與紅霞有何仇怨，上來說個清楚，若可以化解我就做個中間人。
”

　　松手後，木筷再次穩穩立住，這是楊國華同意的意思。

　　一陣陰冷之氣瞬間從腳底蔓延而來，葉窈閉上眼，清楚地感受到一團陰氣蹿進了她的身體。

　　這是“鬼上身”，與陰魂附身又不同，楊國華在陰間，上來的隻是他的部分意識，借葉窈的身體充當媒介。

　　直播間的網友震驚地發現，葉窈再睜開眼後，整個人都變得不同。

　　眼神渾濁滄桑，開口的嗓音竟然是個嘶啞的男人聲音。

　　“卧槽！
她偷偷安了變聲器？
”

　　“我的天，她一定會口技！
”

　　“這是鬼上身吧，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

　　紅爹目光微顫，臉上帶着幾分恐懼，“華哥？
”

　　“哼……”楊國華冷冷地看着紅爹，聲音沙啞難聽，“你真是教出個好女兒。
”

　　他話裡的不滿是個人都聽得出，紅爹既是疑惑又是茫然，“華哥，紅霞怎麼惹着你了，你是他表舅，拜托你别跟她計較。
”

　　葉窈雖然被“鬼上身”，但意識非常清楚，聞言，直截了當地問：“楊國華，将你與她之間的事說清楚。
”

　　少女聲音清淩，與上一秒的嘶啞男聲完全不同。

　　明明是一個人，但卻出現兩幅表情，兩個截然不同的聲音。

　　正在拍攝的攝影師嘴巴從開始到現在就沒閉上過，他在現場，受到的沖擊比直播間的網友還要大。

　　麻了麻了，雖然他不知道眼前的少女到底是不是在裝神弄鬼，但肯定不是普通人就對了。

　　面對葉窈的詢問，楊國華緩緩道來。

　　“昨晚她給我守靈，出言不遜。
”

　　紅霞今年剛滿二十五，是個活潑開朗的性子，嘴上經常沒個把門，一不小心就很容易得罪人。

　　昨晚，她和其他表兄姊妹一起給楊國華守靈，因為并不是直系親戚，所以他們并沒有一直在外面守着，到了後半夜，就去隔壁屋打麻将去了。

　　隔着一堵牆，幾個姐妹間擺起了閑話。

　　表姐一邊出牌，一邊歎息，“哎，表舅還這麼年輕，真是可惜了。
”

　　“幺雞，碰個……”紅霞碰了張牌，聞言切了聲，“誰讓他平時那麼愛喝酒。
”

　　楊國華早期是肝硬化，後來發展成肝癌，喝酒傷肝，他以前本來就是乙肝，再加上喝酒不節制，慢慢就變成了癌症。

　　“才五十幾的人，按理說還能活二十多年的。
”

　　紅霞摸了張牌，随口接話，“能活這麼久也算不錯了。
”

　　她見幾個姐妹都心有戚戚，不由哼了聲，“反正我是沒多難過，我小時候他還打過我，我到現在還記得。
”

　　“這麼多年你還記着？
有這麼記仇嗎，還不是你亂說話。
”

　　“我哪亂說了，”紅霞扔出一張二筒，往前傾了傾身子，“我當時是真的看見了！
”

　　那一年，紅霞才七歲，放學回家的路上，路過玉米地的時候，聽到裡面傳來聲響。

　　她人小膽大，踮着腳悄咪咪地跑進去偷看。

　　這一看差點長針眼，她幼小的心靈受到了沖擊，一路跑回村裡，逢人就說楊國華和謝寡婦鑽玉米地。

　　等楊國華回村的時候，這事已經在村裡傳遍了，他氣得要死，沖到紅霞家就把她拎起來給狠狠揍了頓，面色猙獰地威脅，“小兔崽子，别亂說話！
”

　　“我沒亂說哇哇哇……”紅霞被他像拎燕子氣的懸在半空，扯着嗓子邊哭邊喊：“我就是看見了，你們不要臉，還光着身子。
”

　　“你還敢說！
”楊國華怒目圓睜，舉着蒲扇似的粗糙大手又狠狠打去，要不是最後紅爹回來了，小紅霞屁股都得被打爛。

　　雖然楊國華打死不承認，但事實到底如何，村裡人都心裡明白。

　　人家小孩兒跟你又沒仇怨，怎麼可能平白無故誣陷你。

　　挨了楊國華一頓打，紅霞到現在還記得，“自個去偷情沒臉承認就罷了，還把我揍了一頓，真不是男人。
”

　　“噓！
”表姐告誡道：“紅霞你别亂說話，死者為大。
”

　　紅霞嗤了聲，嘟囔道：“我現在可不怕他，有本事就來找我呗，看我不臭罵他一頓。
”

　　楊國華把昨晚的事複述完，沉着聲音道：“是她先出言不遜，哪有半點尊重長輩的樣子。
”

　　聞言，葉窈幽幽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