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589章 交杯酒
晏後描繪精緻的長眉高高挑起,擡了下巴,示意绯晚坐。
“那就快坐下用膳。這裡的飯菜沒一樣沒毒的,都給本宮吃掉,讓本宮好好高興一下!”
绯晚摘了披風,淨了手,便入座了。
“那我可要好好品嘗姐姐特意為我準備的毒宴。”
笑眯眯瞧着晏後,歎道:“姐姐生氣都這麼好看。想皺眉就盡情皺吧,以後長了皺紋,好讓我在宮裡豔冠群芳。”
晏後啐了她一口。
叫靈珑去換一桌新菜來,替換掉冷菜。
绯晚攔了:“把這桌拿去熱熱就好,何必平白浪費一桌子好東西。姐姐别嫌我小氣,我小時候窮日子過慣了,最見不得浪費吃食。”
晏後是從來不吃冷掉重新熱的菜的。
靈珑正打算勸绯晚客随主便,誰知晏後就聽了绯晚的,讓她帶人把菜熱一熱再端回來。
靈珑訝然聽命而去。
明顯感覺到主子的情緒好轉,不由暗暗松口氣。
一時飯菜重新擺好,绯晚和晏後已經聊得熱絡。
绯晚說了很多小時候的事。農家事,晏後向來不感興趣,這回單純因為是绯晚說的,才聽了,結果倒是聽住了。
兩個人就一邊說話,一邊用膳,食不言寝不語的宮規抛在一邊。
飯至一半,晏後一個眼色,靈珑便将其他侍膳的人都遣退了,自己也站去門外守着。
香宜見狀,識趣地自動退下。
屋裡隻剩了二人。
晏後慢慢開口。
“妹妹幼年雖然有養父母疼愛,但還是受了窮苦,說到底,因為沒銀子。這次找妹妹來,正為銀子的事。我有筆生意,想跟妹妹一起做。”
“什麼生意,能掙許多銀子的嗎?”绯晚吃了口菜,笑問。
能讓晏後屏退宮人的生意,一定不是尋常的了。
隻聽晏後道:“鎮國公府私下裡,有幾條海船,不過現在隻剩一大一小兩條了。小的留給國公府,大的那條,我要。妹妹和我一起,做個船隊吧。”
绯晚震驚。
詫異看向晏後,停了筷子。
晏後笑:“看妹妹的樣子,想必知道海船的價值。真好,不必我仔細解釋了。”
尋常人不懂這個,她早做好了跟绯晚細說的準備。
誰知绯晚連這個都懂。
真不愧是一年爬上皇貴妃位置的人啊,總是處處給人驚喜。
她卻不知,绯晚不但懂,而且太懂了。
前世最後那段日子,绯晚在邊關打生打死,最終功虧一篑,雖然是因為孤立無援、朝廷局面複雜救援不及,但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敵人兵強馬壯,資材和人手源源不斷。
後來她和邊關将士們才知道,自己這邊沒錢沒糧,對方那邊,背後卻有外邦船商在支持。
一隊海船出去一趟,半年一年甚至幾年返回,就帶了許許多多的銀子和海貨。那些海貨卸了船賣掉,還能變成銀子。
據說,一趟走船,就能賺上百萬銀。
當時绯晚和同袍們聽了,都覺得不可思議。
當笑話聽。
後來才知道不是笑話,是真的。
所以重生之後,她早就有了今生要掌控海貿的想法。
有錢,才能養人養兵,才有打仗禦敵的本錢。
鎮國公府有海船,她早就知道,隻是鎮國公捂得緊,輕易不能得知詳情。
她最初和晏後搞好關系,就有打聽海貿的意圖。
如今位置穩了,正要騰出手來布局這個,誰知晏後自己送上門來。
“姐姐想怎麼做船隊,我能幫上什麼?賺了錢,咱們怎麼分,中間若出了差錯,有了損失,又該怎麼分擔。我很願意賺銀子,但是不想做風險太大的生意。”
绯晚的坦白,讓晏後笑逐顔開。
伸出除了鮮紅蔻丹的指頭,隔桌輕輕點在绯晚腦門。
“就喜歡你這樣的,不跟我藏心思,要什麼就說什麼,不會暗地算計我。”
也算計過的,姐姐。
绯晚眨巴着眼睛,乖巧朝對方笑。
兩個人一邊吃飯,一邊細談。
最後敲定合作方式——
绯晚幫晏後奪船,和晏後一起經營船隻,不過,晏後在明,绯晚在暗,幫她策應一切,互為援引。
先把國公府的大船牢牢抓在手中,組一個小船隊,和南邊大船商的船隊一起出海。
等賺了錢,一人一半。
“姐姐,祝我們合作愉快。”
桌上酒壺一直沒動,绯晚倒了兩杯酒,和晏後共同舉杯。
晏後動了動眉頭,心情很好地問:“本宮記得,當初有人說,心心念念傾慕本宮,連見駕時心裡想的都是本宮。這麼好聽的話,是誰說的來着?”
绯晚淺櫻色唇瓣彎起。
“自然是妹妹我說過的。”
“小狐狸,那麼早的時候,就開始騙我了!”晏後眸光潋滟,笑得意味深長,“你騙我,我卻當真。”
她傾身,将舉杯的手繞過绯晚的。
“這樣喝,你敢不敢?”
绯晚纏着她手臂,将一杯酒飲盡,“有何不敢?”
晏後呵呵輕笑,也喝了酒。
松開手,彼此相視而笑。
“虞绯晚,喝了這交杯酒,以後可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了。”
“一條船,一個我,一個你。晏之柔,咱們誰也别讓對方失望。”
這頓飯吃得賓主盡歡。
撤了宴,晏後将绯晚留下,拉着她去寝殿裡歇午。
卸掉钗環,并肩躺在床上,青絲相碰,聞到彼此呼吸的酒氣,都想起了幼年時和姐妹在一塊的時光。
入了宮,這裡沒有真正的姐妹。
親姐妹也要拔劍相向。
卻奇迹般地,兩人從起初各懷鬼胎,走到了今天這步。
绯晚一直以來的滿腹心計,在這短暫的片刻裡,得到了放松。
晏後也是很放松很放松的。
在家人那裡惹出的憤怒委屈,繃了兩天多,徹底在绯晚面前消散。
都有困意上湧,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說這話,昏昏欲睡。
“哎,你這幾日在辰乾殿,跟他親近幾次?”
晏後懶洋洋地問。
绯晚也懶洋洋地問:“姐姐指的親近,是什麼程度的親近?”
“當然是床帏之間的親近,非要我直接說出來嗎。”
“直接說,又有什麼可羞的,都不是未出閣的女孩了。”
晏後偏頭看绯晚,“那你告訴我,這幾日,幾次?”
“一次也沒有。”
“嗯?”
晏後睡意消退一些。
這不合理。
難道,藥的分量太淺了,短期不起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