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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廣陵春 第七百九十章 月半彎 上

逍遙小貴婿 堵上西樓 6612 2025-03-20 14:59

  歸園重歸于甯靜。

  東旭城依舊如往日般熱鬧。

  城裡的街坊們這兩日裡所談之事大多都是這兩件——

  其一自然是甯國的那位攝政王!

  他尚未離去,尚在歸園,卻沒有在街頭露過面。

  其二便是吳甯兩國之通商。

  原本還在觀望的東旭城裡的那些巨商們這兩天都開始行動了起來。

  雖說甯國前來洽談的使者還需要一些日子才能到,但攝政王在西城門外的那番親和的表現,卻令那些商人們放下了心來。

  他們看出了攝政王的誠意。

  他們相信這一次的吳甯兩國聯盟,當是這千百年來的一個巨大商機!

  尤其是聽宮裡還傳出了風聲,說皇上有意将他最疼愛的沁公主許配給李辰安行聯姻之事!

  沁公主還有十天便及笄。

  此事若成真,那兩國友誼之花,便算是即将綻放了。

  商機,首重先機!

  東旭城近水樓台,東旭城的商人們的步子當然比其餘地方的商人們邁得更快一些。

  一切,都如這些天的陽光一樣,燦爛、明媚,美好。

  吳沁的心裡也充滿了美好。

  母親回家省親,這已多日尚未回來,少女的心裡隐隐有些擔憂,但更多的還是對未來的憧憬——

  張公公傳來了父皇的話,這算是一道口谕了。

  父皇竟然希望自己能夠跟随李辰安去往甯國……此意極為明了,此意也合自己的心意。

  隻是,李辰安對自己尚未生出感情來。

  少女獨倚樓台,望着夕陽下那滿塘的荷花,荷葉鋪滿了塘,荷花已含苞,正待綻放。

  終究是與他相處的時間太短。

  也或許是在歸園初見時候,他的心裡因為鐘離若水之事無暇它顧。

  吳沁收回了視線,落在了一旁書案上的那張紙上。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

  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将息。

  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曉來風急。

  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

  滿地黃花堆積。

  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

  守着窗兒,獨自怎生得黑。

  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

  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少女此刻的臉上沒有愁,她的眼睛一閃一閃,低聲喃喃:

  “詞由心生。”

  “那時的他,心裡有愁,于是筆尖也是愁。”

  “那麼而今的他呢?”

  “他若是再做一首詞……當是歡喜,是灑脫,是一紙雲開霧散的寫意。”

  少女又擡起了頭來,銀牙輕咬着嘴唇,眼裡露出了一抹狡黠的光芒。

  “蓮兒!”

  “殿下有何吩咐?”

  “備車,我要去向父皇請安!”

  吳沁去了清心殿,但她的父皇卻并不在清心殿裡。

  ……

  ……

  晚風吹拂着荷塘裡的那些含苞的荷花。

  于是那些荷花便如妙曼起舞的少女一樣,有了婀娜之态。

  夏國公府後花園的荷塘旁的賞月亭裡,有一盞燈、一壺酒,和幾個精美的佐酒小菜。

  老管家陳春嚴陣以待的守在後花園的那處月亮門前。

  整個後花園的四處隐秘地,也有許多夏國公府的高手藏匿其中,極為小心的在戒備着。

  宮裡的總管大太監,機樞房的頭子張靜忠手握拂塵,此刻也站在距離那賞月亭丈許之地。

  他的身子雖然微微弓着,但他的精神卻前所未有的集中,那雙老眼如狼一般警惕。

  因為那賞月亭裡的三個人!

  吳皇吳帝就在賞月亭裡。

  另外兩個,一個是夏國公,還有一個是大皇子吳悔!

  吳悔站在吳帝的身側,如一杆筆直的槍!

  吳帝端着茶盞,眉間微蹙,他的視線落在了那方荷塘上,過了片刻才看了一眼吳悔,問了一句:

  “你說吳謙有如此歹毒之心……此事非同小可,你這才剛回京都是如何知曉的?”

  吳悔躬身一禮,語氣和他這個人一樣沉穩:

  “回父皇,此事兒臣并不能确定。”

  “隻是茲事體大,還涉及到東宮,按說兒臣本不應該請父皇來此言及東宮之不是……離間東宮與父皇之間的關系,兒臣本不齒,但兒臣就怕一個萬一!”

  “至于這消息,母親在宮中多年,有一些舊人,不瞞父皇,當年母親為了自保,也有一些舊人就在東宮。”

  “這消息便是碰巧得知,母親知道後心急如焚,恰兒臣奉旨進京,母親命兒臣快馬加鞭前來京都,母親說……”

  吳悔擡頭看了看吳悔,沉吟兩息,又道:

  “母親說父皇您是她這一生的牽挂!”

  “迫于京都局勢,也迫于那削藩之後怕,她不得不離開了生活多年的皇宮。”

  “母親還說,等局勢穩定之後,她會再回來。”

  “回來陪着父皇您走過餘生的歲月。”

  “所以她很擔心此事成真,她讓兒臣帶一句話給您。”

  吳帝的臉上這才多了幾分波瀾。

  對于吳悔的這番話,他深信不疑。

  因為他始終相信這個世界若是還有一人關心着他的安危,那必然就是薛簌簌了。

  這些日子薛簌簌離去,吳帝忽然發現自己的内心居然有一抹空虛!

  後宮裡的嫔妃并不多,但薛簌簌尚在宮裡的時候他從沒覺得後宮有多冷清。

  可自從薛簌簌走了之後,他才發現那偌大的後宮,哪怕花團錦簇,自己所感受到的竟然是如深秋一般的寒意。

  那個從來不争,一輩子淡然,對所謂的榮華富貴根本不放在心上的女人,她卻如春日的暖陽一般令自己溫暖。

  她就像一處港灣一樣,給了自己一個心之所歸的家!

  此刻再一聽吳悔如此說起,吳帝頓時動容,甚至心裡隐隐有些激動:

  “你母親想對朕說什麼?”

  “回父皇,母親說……你曾經在那處柳樹林中答應過她,老了以後陪她再去那處柳樹林,搭一帳篷,看夕陽紅,看月半彎!”

  吳帝心裡一震。

  他萬萬沒有料到薛簌簌竟然還記得此事!

  若不是此刻吳悔說起,他自己本已忘記。

  那時候自己說這句話的時候究竟是真心還是随口?

  吳帝不知道。

  但此刻他知道了。

  不管當時說那句話的時候心境如何,至少現在他是希望那樣去做的。

  他擡起了頭,望向了夜空。

  夜空恰有月半彎。

  靜谧而美麗。

  “朕……會陪你母親再去那處柳樹林,看夕陽紅,看月半彎!”

  他收回了視線,又看向了吳悔,眼裡的嚴厲已消失不見。

  他的眼裡滿是柔情。

  “那麼你認為朕該怎麼做?”

  吳悔又躬身一禮:“兒臣以為,父皇不可因兒臣這一面之詞對東宮做出貿然之舉!”

  “但防人之心不可無,父皇也不可置之不理。”

  “且靜觀之,若無事……畢竟是兒臣的弟弟,兒臣也不希望三弟做出這大逆之事。”

  “若是真……”

  吳悔頓了頓,“畢竟是父皇骨肉,兒臣還請父皇妥善處之!”

  吳帝那張老臉上露出了一抹微笑。

  他徐徐站了起來,沒有對這件事再說半個字。

  “何時入宮?”

  “明日巳時,兒臣從北門入京都便入宮向父皇請安!”

  “不急,你入京都之後,先去歸園與李辰安見一面!”

  吳悔一怔,“……這不合規矩!”

  吳帝擺了擺手:“哪來那麼多的規矩?”

  “李辰安,你萬萬不可小視!”

  “謙虛一些,你能從他身上學到許多東西。”

  “朕要回宮了,若你能邀約李辰安明日一同入宮……朕很想看看吳謙會有怎樣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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