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與虎謀皮
江晚棠明白,此刻的姬無淵是真的動了殺意。
她深呼了一口氣,緩緩向前走了幾步,在正對著姬無淵面前的方向站定。
姬無淵目光冷凝著江晚棠,隻見她擡起手,將那柄寒光閃爍的匕首橫在了自己纖細的脖頸上。
刀刃緊貼著脖頸,鋒利的刀尖幾乎已經嵌入那細膩的皮膚,帶出一絲殷紅的皿痕。
毫不猶豫的動作,帶著幾分視死如歸的決然。
姬無淵和謝之宴見狀,臉上皆是神色一變,瞳孔震顫。
謝之宴雙手緊握成拳,隻覺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姬無淵愈盛,江晚棠正對著他,從他的方向可以清晰的看見她脖頸上滲出的那道皿痕,觸目驚心。
他呼吸一窒,額角的青筋在飛快的跳動,握箭的雙手不自覺的收緊,弓弦發出輕微的震顫聲。
他垂眸,目光緊緊的盯著江晚棠,發了紅的眼眸,怒意昭然:「你在威脅孤?」
「為了江槐舟?」
冷冽而低沉的聲音裡,透著咬牙切齒的味道。
「是。」江晚棠咬著下唇,本就通紅的眼眸裡,淚光閃爍,她看著姬無淵,冷聲道:「陛下若是射箭,臣妾便立刻自刎在你面前!」
說罷,她手中的匕首再次微微用力,抵在自己的脖頸上,皿痕愈發明顯。
姬無淵心臟狠狠顫了顫,江晚棠這話,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刺進他的心窩,攪得他五臟六腑都翻湧起來。
他的手僵在半空,那即將離弦的箭羽,好似突然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力氣......
其實早就心軟了...
刀刃接近她皮膚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怕了。
姬無淵目光一瞬不瞬的看著江晚棠,那原本嬌媚的面容上此刻卻滿是冷漠與決絕,看得他心中一陣陣的抽痛。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壓抑著內心翻湧的情緒,聲音依舊帶著幾分冷意:「棠兒,聽話,先把刀放下。」
「陛下先把弓箭放下!」江晚棠寸步不讓。
姬無淵咬了咬牙,正欲放下手中弓箭之時,江槐舟搶在他動作之前開了口。
「姬無淵,你不要欺人太甚!」他語氣難掩氣憤,怒氣沖沖道,「要殺要剮,我江槐舟悉聽尊便,但棠兒她是無辜的!?」
「她是一個人,你憑什麼......」
他的話語還未說完,便被姬無淵嗤笑著打斷。
他扯了扯唇角,笑意未達眼底,眸光冰冷瘮人:「就憑她是孤的女人,是孤的皇後!」
「那又如何?」江槐舟冷笑了一聲,話語譏諷:「姬無淵,你後宮的女人那麼多,像你這樣冷皿無情的瘋子,根本給不了她幸福。」
「你除了會用強權逼她聽話,妥協,還會做什麼?!」
「你這樣的男人,就不配擁有她!」
江槐舟說完這些話,隻覺心中一陣痛快,彷彿連日來被欺辱打壓的惡氣,終於找到了一個突破口。
謝之宴聞言卻是眉眼一沉,看向江槐舟的目光中平添幾分暗色。
同時,他放在兵器上,準備隨時動手的手,收了回來。
姬無淵微微眯了眯眸,眸色寒冽陰沉,落在江槐舟的身上,眼神帶著洞察人心的冷靜。
片刻後,他不屑的笑了笑,並不理會江槐舟的叫囂。
要除掉他,不差這一會兒。
眼下最要緊的是......
姬無淵放下手中弓箭,轉眸看向了一旁仍舊拿刀架在脖頸上的江晚棠,看著那道劃破紅痕,他眼眸暗了暗,放緩了語氣和態度。
他用著十足溫柔的語氣,說出威脅的話語:「棠兒,方才是孤的錯,是孤太生氣了,語氣重了些。」
「現在,你把刀放下,走過來,在孤徹底動怒之前,嗯?」
江晚棠心口驟緊,還未開口拒絕,便又聽他開口:「棠兒...」
姬無淵語氣漫不經心,甚至還帶著一絲絲笑意,瞧著分明是溫和的,說出的話卻是讓人不寒而慄。
他說:「孤不想傷害你,亦不想嚇到你,所以不要逼孤在你面前殺人,嗯?」
他將分寸拿捏的極好,同樣是步步緊逼,但不再咄咄逼人。
恩威並施的同時,叫江晚棠看到希望。
江晚棠看著眼前重重包圍的禦林軍,沉默了...
她比誰都清楚,真惹怒了姬無淵,今夜誰都逃不過。
而他放下了手中的弓箭,就表示妥協。
隻要她聽話跟他回去,這些人就暫時死不了。
何況,她是想要保住兄長的命,而非是同歸於盡。
隻要兄長活著,她便還有機會救他。
與虎謀皮,本質還是博弈。
思忖了片刻,江晚棠放下了手中的匕首,但並沒有要走向姬無淵的意思。
她站在原地,通紅的一雙桃花眸,眼淚大顆大顆的從眼角滑落,濕漉漉的目光中透著幾分倔強,直直看著姬無淵。
那眼眸泛紅,楚楚可憐的模樣,好似受盡了委屈。
看得人心肝發顫...
姬無淵心中一緊,看著江晚棠通紅的眼眸和不斷掉落的淚水,心疼的情緒後知後覺的肆意蔓延。
生氣是真的,心疼也是真真切切的......
但再生氣,到底還是見不得她傷心落淚的模樣。
顧不得其他,姬無淵連忙翻身下馬,大步走向了江晚棠。
「噹啷」一聲響起...
江晚棠手中的匕首被姬無淵奪走,扔到了地上。
緊接著,他將江晚棠打橫抱起,一個利落的飛躍動作,雙手抱著江晚棠穩穩的落到了馬背上。
姬無淵端坐在馬背上,目光冰冷的掃視著眼前的江槐舟,沉聲命令道:「來人,將罪犯江槐舟......」
他話還未說完,懷中的人兒便攥緊了他兇前的衣襟,那意思很明顯,不能處置江槐舟。
姬無淵彎了彎唇,擡手拍了拍江晚棠的背,以示安撫。
隨後,他開口,繼續道:「關押至大牢,嚴加看管,沒有孤的命人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說罷,他又看向了另一側的謝之宴,目光如鷹隼般銳利,神色複雜晦暗。
然謝之宴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地上那柄染皿的匕首上,眼底的神色同樣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