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休息室等了半個多小時，裴媛敲門進來，「姐，要準備一下接著開拍了。」

　　「換場了還是人醒了？」

　　「是人醒了，我過來的時候看見她剛從房車上下來，不過狀態看著實在算不上好，走路還得助理扶著，我還聽見她助理勸她再休息會，但她自己堅持要接著拍。」

　　姜含影點點頭：「還挺敬業。」

　　等到了片場，哪怕離得還有段距離沒在跟前，姜含影都能感覺到這人完全是強提了一口氣，或許還事先服用了什麼能讓人短時間內恢復氣力的藥物。

　　導演通過現場鏡頭裡也看出來幾分，還親自從隔壁導演室過來，勸說了些要以身體為重別太勉強之類的話，見人依舊堅持表示可以拍，也就不再說什麼了。

　　有這口氣提著，之前拍到中途就被迫中斷的戲份到底還是順利拍了出來。

　　隻不過導演那邊剛喊了一聲「過」，這邊剛還在激情飆戲的袁朝俞就是一個閉眼，當場就暈。

　　好在這次她那助理早有準備，一個箭步過來就給扶住了。

　　姜含影站在原地看她再次被扶著離開，視線下移，最後落在這人垂落身側的手上，頓了頓。

　　演戲的時候臉上帶妝倒是看不太出來，但那隻平時養尊處優保養得沒有一絲瑕疵的手，這會卻是青白一片，手背上浮出密密麻麻的青紫色毛細皿管，指甲也沒一絲皿色。

　　該不會是被凍暈的吧？

　　房車內的空調已經把制熱調到了最高。

　　助理剛扶著袁朝俞進來，就覺得一股燥熱襲來，從車門到床鋪隻不過幾步路的工夫，鼻尖就已經微微冒汗了。

　　但被她扶著的人，感覺到這個溫度後，反而是眉眼舒展了幾分，有了蘇醒過來的跡象。

　　隻不過躺下後開口的第一個字就是：「冷！」

　　跟著上車的幾名助理：「……」

　　這還真沒轍！

　　房車裡現在這個溫度就已經是極限了，難不成把人放水裡，下面燒火開煮麼？

　　「你們還有什麼辦法？」

　　「我看片場不少人都在用暖手的熱水袋。」

　　「快去買些回來。」

　　附近小賣部的熱水袋頓時被一股腦包圓。

　　熱水袋買回來，灌滿熱水後在腳底，手邊，還有身側的位置放好，見蜷縮在被窩裡的人眉眼又舒展幾分，幾人總算輕舒一口氣。

　　條件有限，唯一能做主的都這樣了還堅持要留下拍戲，他們也勸不住，是真沒有再多辦法了！

　　「還是聯繫不上黎總和袁先生嗎？」

　　「壓根聯繫不上，一打就是不在服務區，偶爾能打通，但根本就沒人接。」

　　「要命！」

　　除了這二位，她還真想不到還有誰能勸住大小姐了！

　　*

　　怎麼都聯繫不上的黎枝這會早已經在山上走到麻木。

　　平時最在意的形象問題早就顧不上了，反正這會大傢夥第一在意的就是盡量保住自己的小命，壓根就顧不上同伴現在是什麼形象。

　　她在心裡默默記了一筆數字。

　　這次上山，她接到主上吩咐和要求，總共挑出來二十七個人。

　　從昨天傍晚他們冒雪上山開始，探路的，一腳踏錯方位的，墜在後面不知不覺就消失的，算下來光是從昨晚到今天早晨，就損失了九個人。

　　白天又在大霧中繼續前行，到現在臨近天黑，又沒了九個探路的。

　　她現在隱隱有種預感，這剩下九名隊員的命運，恐怕也兇多吉少。

　　可為什麼每次都是九？

　　出發之前主上又為什麼會給她二十七人的精確名額？而不是二十或者三十？哪怕二十五也行！

　　難道這些人會喪命，並不是出意外或者因為自己的疏忽，而是註定要被犧牲嗎？

　　那是不是等到剩下的最後九個人也都因為各種突發意外喪生，他們這一行的終點也就到了？

　　她想剋制著不去深想這些，但又實在控制不住。

　　又到了停下休整補充的時間。

　　黎枝正靜靜感受積雪在嘴裡融化成水，就聽見前面傳來端木森早已沙啞的聲音。

　　「還，還有多久能到？我快撐不住了！」

　　已經年過半百的男人，這會語氣已經帶了些哭腔。

　　本以為主上會懶得回答他，沒想到下一秒就聽到了主上的聲音：「還剩三分之一。」

　　黎枝顧不上耳邊傳來的端木森有些絕望的哀嚎，隻覺得心臟猛地一緊。

　　還剩三分之一的路程，剛好帶來的隊員也僅剩三分之一。

　　這真的是巧合嗎？

　　還是早就註定？

　　*

　　或許是空調加熱水袋還真起到些效果，接下來的一場戲也在袁朝俞的堅持下還算順利拍完。

　　大傢夥也都跟著鬆了一口氣，導演直接走過來。

　　之前通過鏡頭，因為有補光看起來也還好。

　　這會面對面看著袁朝俞的狀態，讓他直接把眉毛都快皺一起了。

　　這真不是一般的差，給他感覺就好像一下子被吸幹了生氣似的。

　　「我接下來就先不安排你戲份了，回去好好休息，等狀態恢復再說吧。」

　　袁朝俞也沒想到自己隻不過著個涼，以前連葯都不用吃，這次居然會嚴重到這份上。

　　聽了導演的話，抿抿唇還是點了點頭。

　　雖然會打破本就定好的工作規劃，但拍戲狀態不夠好，她自己也不滿意。

　　姜含影在一旁舉了舉手。

　　導演又扭頭朝她看過去，「你又有什麼事？」

　　「我也請假。」

　　「我看你狀態好得很！」對上姜含影瞪過來的眼睛，導演頓了頓，語氣一弱，「請幾天？」

　　「就跟袁朝俞一樣吧，她什麼時候回組我就什麼時候回。」

　　袁朝俞本來在助理的攙扶下正準備轉身離開呢，聞言步子就是一頓，擡頭朝姜含影看過去。

　　姜含影察覺到她看過來的視線，對上，眨了眨眼。

　　就好像在說：我要跟你同進退。

　　袁朝俞：「……」

　　她大概魔怔了！

　　「走走走！」

　　才懶得管這人為什麼要跟著請假。

　　導演看著兩人對視，眼角跟著跳了跳，等袁朝俞被助理扶著離開，這才壓低聲音：「你請假，難不成跟袁朝俞有關係？」

　　「導演，你問題太多了。就說批不批準？」

　　「批準批準！」

　　目送姜含影志得意滿背著手走開，導演這才問向一旁的執行導演，「我問題很多嗎？」

　　執行導演：「……」

　　這要他怎麼回？

　　在線等，挺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