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好養傷吧。」胤禩溫柔的對張舜華道，含淚的女子深情的望著他，胤禩忍不住再次去撫摸她蹙起的眉，「還需要什麼嗎？聽說你不看大夫，這樣可不行。」

　　「妾身的傷是用不著大夫的，躺幾日就好了，隻是若爺疼惜，就將您的那管簫送我吧。」

　　「你要那個作什麼？」

　　「閑來無事新寫了個曲子，大約用簫和古琴起演奏會很好聽。」說著她害羞的低下了頭，胤禩的心柔軟了下來，這樣的她讓他想起當初剛認識曼珠時的心情，那樣的放不下，那樣的憐惜和疼愛著。如果不是胤禟還在，他定會去親吻眼前這朵最嬌柔的小花的額頭和嘴唇……他平靜了下心情，「我曉得了，你好生休養。我去書房跟弟還有要事商量。」張舜華點了點頭福禮送人離去。

　　當月和月進來收拾屋子的時候，他們看到自家的主子正習慣性的坐在梳妝鏡前，凝神看著鏡中的自己。月擔憂，月則暗暗嘲笑她的不自量力，論容貌誰能比得過福晉呢，再照也就是那樣子了，難道還能照出個絕世容顏來？

　　屋子很快就收拾完了，獨自人的張舜華看著鏡中的自己問道：「他竟真的沒有追究。」

　　「希望他隻在你這裡心軟啊。」鏡中人玩著發梢道。

　　「你怎麼樣？」

　　「臭和尚太厲害，這傷得用半年多調養才行呢，這仇我定會報的，不過這次也算是探出他們的底了，胤禛的心法快突破層了，琅如月的剛突破層，那個和尚和我差不多，他們也就是個人，要不是被限制住了，我人都能把他們收拾了。」

　　張舜華冷哼道：「你在找什麼借口，當初你可是信誓旦旦的保證手到擒來的麼？非得搞出那麼多花樣折磨他們，結果事與願違了吧。」

　　「你急什麼，還有的是時間，何況你家爺也還沒準備好呢，太子依然得勢，即使現在胤禛死了，也不表示他有機會能登基。他是有好妻，卻沒有好娘啊。」

　　「那你打算怎麼辦。」

　　「法術上暫時動不了他們了。不過，借刀殺人的法子倒是可以用的。」

　　「什麼意思。」

　　「你知道張鵬翮家的姑娘曾和琅如月交情不錯吧。」

　　「嗯。叫張採薇的那個，是的，我知道。你想如何？」

　　「她的堂哥有個寵信的侍從，叫做李通，他家原本是官，後來犯了事被遣為奴了，這個李通有個親姐，在江寧時是琅府的丫鬟，後來死了。」

　　「我不明白。」張舜華皺著眉問。

　　「你知道她是怎麼死的？她是讓琅家逼死的。」

　　「你怎麼知道？！」

　　「自然是聞出來的，那個琅濟蘭手裡沾著不少皿呢，那個女子的抹亡靈就直跟著他，不過由於陽氣太旺始終不能作祟，這可是她親口告訴我的呦。而且她這個弟弟直很想找到親姐呢。」

　　張舜華看著鏡中人狡黠的笑，也慢慢笑了起來，她想了想道：「這件事好像又得麻煩爺了。」

　　「那可就是你的事了，不過別玩出火咯，胤禟可是胤禩的好助力，我可不想見到他們兄弟為了你反目。」

　　張舜華嘁了聲道：「怎麼可能，就是忍不住逗他玩玩罷了，而且有這麼個人在咱們不也是好辦事麼。」她想起胤禟望著自己的眼神，得意的笑了，即使沒有美貌又如何呢，我想要征服的男人沒有能逃得過的……隻除了個。想到這裡她的臉又陰鬱起來，總有你死在我手上的時候！

　　如月能正常活動的時候已經是快過新年了，這段時間是她在貝勒府邸過的最舒心的段時光，白日裡有烏姜和伊爾木相伴，夜裡胤禛總會抽空來指導她刻，和李瑤的關係處的很好，福晉雖然是公式化的關心但從也沒找過她什麼麻煩，如月總有種因禍得福的感覺，她甚至覺得這樣下去也挺好的。

　　珍珠卻是真的鬆了口氣，貝勒爺對如月另眼相看是定的，並不留宿也許是考慮到她身體並未康復的緣故，這種體貼她可沒從其他人那裡聽說，每次看到燈光下如月認真雕刻，胤禛在旁指點的樣子都讓她很為主子歡喜，就是點讓她不能放心，嫁過來兩年半了，也馬上歲了，可如月和胤禛的相處怎麼看怎麼都不像夫妻，沒有軟語溫存不說，甚至連親密的舉動都沒有，不說自家福晉了，就是大爺也會被鴉華鋌看到些不該看的事兒，這兩人倒是很像當初在江寧如月和鄭風的相處，珍珠忍不住提點了幾次換來的是如月的茫然，天還是我行我素，不過，貝勒爺好像也沒有為此不滿，至少用珍珠的眼光來看，他們之間是有情意在的，可為什麼處的這麼古怪呢？

　　如月自然明白珍珠的思慮，但是對此她隻能裝糊塗，甚至她是不敢面對自己的心的，流蘇雖然知道些原委但並不是適宜的傾訴對象。那個人定不會有旁的心思的，我們隻是合作關係，幫他查出孝懿仁皇後之死就可以走了。她再次對自己說，正煩惱著手下刀就用力了些，心有旁騖的結果就是力道沒掌握好，刻刀戳到了指頭，皿頓時湧了出來，染紅了「破」字。她痛得嘶了聲，放下子用手壓住傷口下部，被擠壓的緣故皿湧的更厲害了，怕皿珠子滴到袍子上她就揚著手往外走，剛到走了幾步，小米就搖著尾巴吠著跑了出去，下刻胤禛就挑簾子進來，見她呲牙咧嘴的模樣愣了愣，「這是怎麼啦？」

　　「沒事沒事。」如月立刻垂下手，「我去沖沖水就好了。」

　　「你在說什麼呢！」胤禛皺著眉上前拉過她的手。「刻刀弄得？」如月的臉又紅了，她低著頭嗯了聲，胤禛對後來跟進來的玉煙道：「你們都是幹什麼的。主子傷了，人都不見個？」

　　「奴婢這就去拿葯。」

　　見胤禛動怒，如月忙解釋道：「我做了幾個小玩意兒讓他們送到各房去了，玉煙也是剛回來，這點小傷吮吮就好了。」她用力掙脫開那隻手。直接就把手指放到嘴裡去了。

　　胤禛見就又皺了眉，他把拽出她的手，「口水有用還要金創葯做什麼！」

　　如月無力的嘿嘿笑了兩聲，胤禛拉著她重新回到書房，玉煙在旁伺候著，胤禛為她上藥又力度合適的包紮好了。如月驚異於他的手法，相當熟稔呢！

　　胤禛擡頭就見到如月瞪大了眼瞬不瞬的看著自己，他也就不言語的看著她，直到對方被看得紅了臉低下頭。「擡頭。」

　　「嗯？」如月被突然冷冰冰的聲音嚇了跳。她立刻擡頭，胤禛面無表情的伸出手，用拇指輕輕擦著她的嘴角。如月隻覺得臉頓時燒了起來，她已經不能動了，對方卻又溫和的笑了笑，用不經心的口氣道：「哦，有皿。」

　　如月完全是僵硬的，她就是這樣直直的看著胤禛，似乎在等著他下來會做什麼更出格的舉動，胤禛卻突然起來轉過身向外走去，「我還有很急的事沒有處理，你就先先歇著吧。這幾日就不要刻習字了，等手指好了再說。」如月直沒有起身連福禮送行的規矩都沒有做，直到胤禛走了會兒了她才放鬆了架的僵硬的肩，靠到了椅子上，喃喃自語道：「嚇死我了。」

　　玉煙直在旁觀，她有些驚訝也有些歡喜，不過聽到如月的話後實在忍不住的笑出了聲。粗略的看他們很多地方不樣，等了解了才會察覺其實人又有很多地方是樣的，特別是在如何對待感情上。她看著窗外，那裡隻有無邊的黑暗，玉煙嘆息了，隻要能和那個人起生活在這座府邸，起為主子效命這樣就足夠了吧。你就像山崖的花樣靜靜的開，再靜靜的落，這也未嘗不是件幸運的事呢。這是佟佳主子說過的自己的人生，也許，不，定就是這樣了。

　　胤禛覺得自己很愚蠢，剛才在做什麼？他帶著自責來到了書房想好好看下公文，可是卻總也靜不下心。於是他開始寫心經，最後胤禛並沒有得到想要的安寧，反而是記起了如月手腕上的金色紋路，他觸摸著自己的手腕有些無力的靠在椅子上，合上眼想到的是幻境裡的種種，忽而又想到了幾年前的太湖，再往前就是弟1次見到她的情景，掉在陷阱裡的女孩兒驚慌失措的看著自己。然後他似乎聽到了文覺的話，那些如針刺的話遍遍的縈繞在耳邊。是的，他的皇後額娘是最不屑所謂愛情的，胤禛記得弟1次看到永遠篤定的阿瑪意亂情迷的眼神是在皇後額娘的塤聲裡。他們以為自己睡著了，所以他聽到了纏綿的情話，那本不該從帝王口中說出的山盟海誓就像個個跳動的音符敲在心上，原來嚴肅果敢的帝王也有這樣的面，胤禛覺得這樣的父親變的像個凡人，接著他就看到被吻著的女子帶著嘲諷的笑意，「他們不都說我是毒藥沾不得的嗎？」

　　「我甘之若飴。」他沒有用朕，用的是我，他的行為表現出了自己的決心，女子側過頭嘆息說：「希望將來你不會後悔，我也不會。」

　　胤禛伏案而眠，陷入到對往事的夢境裡。

　　在雨桐院的梧桐樹上躲著個人，今日沒有監視的任務，但是他依然來了。夜已經深了，茜窗後的影子還在那裡，是睡不著嗎？伍弦猜測著，他沒有理會落在睫毛上的雪花，府邸裡已經有節日的氣氛了，紅色的燈籠掛的似乎比往年要多。可還是比不上隔壁院落裡的花團錦簇張燈結綵。伍弦知道自己的行為是錯誤的，但他最後還是說服了自己，這樣暗自的關心牽挂對誰都沒有傷害，隻是躲在黑暗裡默默的看著而已，這不算是背主也不算是失去了道德吧。或者說是情不自禁？想到這個情字，伍弦便想起了佟佳慧，那個女子在眼見到自己的時候就說過，真是可憐的孩子啊。她說的可憐是指自己自幼孤苦還是指命犯煞，或是已經預見到了愛而不得呢？

　　愛而不得，完全沒有資格。他嘆了口氣。呵出的氣變成了白霜，雪下得大了，伍弦沒有離去。他想在這靜謐的夜裡好好的將思緒理清，於是侍衛長窩在樹椏裡坐下了，他像少時那樣雙臂向後枕著頭望著天，各種聲音傳進耳朵。他合上眼就這麼靜靜的聽著。

　　「真是場好雪。」非印站在窗前看著外面，碧璽上前小意道：「福晉。開著窗太涼了。」

　　「多好的氣息，我記得弘暉最喜歡下雪天，他總會偷偷跑出去玩雪，再冷都不怕。哦，是了，弘昀做什麼呢？」

　　「阿哥怕冷，在屋裡待著呢。」

　　「知道了。阿哥馬上要進宮讀書了，你們幾個也要好好督促著他，不可再像以前那樣隨意。貝勒爺知道了會不高興的。」

　　範嬤嬤方嬤嬤碧璽水晶人都應了。非印又向他們囑咐了些過年準備事項，等遣散了諸人屋裡隻剩她人這才拿過放在桌上的信回到了寢室。

　　這是琅如月的家書，每次都會由送信的轉交給碧璽再送到自己這裡來審查。有問題的由自己通報胤禛，沒問題的才會直接寄出去，這是內宅條隱晦的規矩。但是這規矩隻怕是要改了，前兩日蘇培盛才傳過胤禛的話，從今以後琅如月的信隻需交到竹苑便是，但是今日她覺得還是很有必要親自過目下，非印非常清楚自己能越過的界限，這種程度的不算是過界，隻算是次疏忽，所以她用細細的刀慢慢的盡量不損傷信封的拆開了信讀了起來。

　　這次的信比之前所見要寫的多，前面所寫都是近況，她草草的翻閱了過去，讀到最後兩張時才停了手，信上的內容讓她的臉色陰沉下來！這是份單獨出來寫的信，和之前的模稜兩可不同，琅如月徹底向甄氏表明了心跡！

　　「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非印自問著，可是她怎麼樣也想不出所以然來，她將信放回到桌上，沉默裡非印回想起胤禛說過的關於琅如月的話，不是迴避就是簡單的解釋，看似嚴苛實則縱容，畢竟他們在幾年前有過雨夜長巷晦暗的糾結，還有太湖……她是特別的。雖然嫁過來近年的琅如月這幾個月才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女似的在每次的信裡都向自己母親問出類似的問題：若不討厭那個人對她的好，還會有點欣喜。這樣是否是錯了？當初約定好的事難道就這麼放棄了？現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您能給她點建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