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1功臣
暮春的夜裡還是有些涼的,如月盡量跟胤禛保持著距離,半拳的距離實在不安全,可這是她能做到的極限,左邊的身子完全都靠著牆了。如月警惕著攥緊了領口,為以防萬她可連襯衣都沒脫,不過喝的醉醺醺的人是發現不了這件不合規矩的小事吧?來這個時代這麼久了,除了甄氏和幾個閨閣好友她可跟誰都沒那麼親近,即使在現代也沒有如此過。她想起很久以前好色的舍友們議論自家男友,都半真半假的笑他們是禽獸,有機會絕不會放過。旁邊的這個是禽獸嗎?如月瞧瞧側頭看過去,胤禛平躺著呼吸勻稱,他閉著眼,身上的酒氣依然很重,好像睡著了?紅燭閃閃爍爍散發著柔和黃色的光,讓他貫冷峭的臉顯得柔和起來,濃長而翹的睫毛是點睛之筆,蓋住了犀利的眼增加了秀美的感覺。
如月嘆了口氣,自己的新婚之夜就要這樣過去了嗎?不明緣由的傷感讓她稍稍動了動,僵硬的身體得到了放鬆。如月嘆了口氣暗道雖然沒有期望可偶爾也是會幻想下嫁了個好人,相敬如賓過著幸福的生活,如今卻是這樣,這樣算什麼啊!她又次看向胤禛的側臉,心中的憂愁更深了。
「不睡覺在嘆什麼氣。」突然的聲音讓如月嚇了跳,慌亂中她閉上眼,咕噥了句:「就睡了。」
「你是格格身份,若無召見是不用進宮的。」
「是。」他什麼意思,是在告訴自己不必見婆婆德妃大人的臉色,不用擔心再被強喝打胎葯?
「往後住在這裡隻要守規矩什麼事兒都不會有,福晉是寬容大度的人,不必擔心。」
「是。」又是規矩。
「我個月會在你這裡待兩宿。」
「是。」輪班制啊。
「你這兩年還有遇到西頂的事嗎?」
如月想這才是他想知道的重點吧,她想了想道:「江湖上怪事本就多,是沒少見。」
「說。」
「是。」
如月斟酌了下撿著印象深的說了:「有次在大同見過寺院的壁畫動了,不過好像不是什麼好事,過了兩天那家寺院就失火了,燒死了不少和尚和借宿的人。在洛陽見過被惡靈附身的商人,挺可怕的,那女的直趴在他的背上,男的直在說頭痛,不知後來怎麼了。哦,還有次本要上船南下玩的,感覺很不好就沒上船,結果那船行了沒多久觸礁沉了,風高浪急救助不及半船人都死了,岸上都是哭聲……」如月回憶起當時的情狀心裡就陣發憷,死神來了也不過如此吧。不曉得我會不會突然什麼時候也突然就死了呢。
「害怕?」
如月發覺自己不自覺的依偎在了胤禛的身側,她很是尷尬的往外挪了挪,「怕。可是沒法子。」
「來京後還見過嗎?」
「哎,真的呢,沒有了。是不是因為這裡是帝都,有萬歲爺和你們鎮著?」她剛說完就覺得失口了,忙解釋道:「你們是貴人,福澤德行都很深厚的,鬼神輕易不敢動。」
胤禛沒有說話,如月鼓足勇氣問道:「當年是怎麼回事呢?上回您說的不甚詳盡。」
「睡吧。」
這是皇子這夜最後說的話,如月不得不也安靜下來,她盯著紅燭直到它熄滅,黑暗裡她慢慢睡著了,似有若無的花香飄了進來,讓人心情寧靜,在夢裡她見到了滿池的含苞的荷花蓮花,清風徐來,自己回頭不知對誰說話。
「……去那裡我有些害怕,我什麼時候能再見到你?」
可能是昨日的幾覺起了作用,如月很早就醒來,天還黑著,她睜開眼感到亮側頭就見胤禛正坐在床邊穿衣服,本還想裝睡就聽他冷清的聲音響起:「醒了?」
「唔。」如月忙起身披上衣服,又跳下床去給他幫忙,「爺起的好早。」
「不早了,都卯初初刻了。平日該是寅正初刻起的。」如月驚了下,平日點床?!這位爺起那麼早都幹嘛呢!接著就聽他繼續道:「要是有朝會會起的更早。」
如月不言語了,她的內心在為每月的兩日哀悼,希望不要遇上朝會。胤禛穿戴的很快幾乎不用如月幫忙,沉默的時候如月想好像他們之間沒什麼可說的,但是這樣會很尷尬的,於是她找著話題道:「爺,昨夜都玩的盡興吧?」
胤禛停下手看著她,平日裡府中沒有哪個女人會跟自己有這樣的寒暄,還真是該好好教她規矩的!如月似乎發現說了不該說的話了,但又不知怎麼圓話,隻好假假的笑了兩下。珍珠在外輕聲道:「貝勒爺,奴才端水進來給您凈面。」
「嗯。進。」胤禛不再看如月,越過她走到椅子上,珍珠挑了簾子進來,後面跟著流蘇,人著手給他開始梳洗,如月趁機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拾掇好,還沒停下就聽胤禛道:「過來,梳頭。」
如月立刻過去,解開他的辮子開始梳,這梳才發現這位爺居然是自來卷!好詭異的波浪長發啊,如月想笑又不敢。
「福晉直病著,你去見她不要耽擱的太久。」
「是。」哎呀,對老婆挺好的嘛。
「記住你現在是格格。不是琅家的小姐,跟暉兒他們要保持合適的距離!」
「是。」……
「沒事兒不要亂竄門子,好好待在自己屋裡。」
「是。」繼續無語中
「你這副表情是在告訴我心裡不痛快嗎?」如月驚了下,她馬上發現對方能從鏡子裡看到自己!她窘迫極了,低頭打好發繩,立刻垂首站到邊了。
胤禛起身看著她,「要做侍女就要有做侍女的覺悟,看你對敵時到很是從容不迫。怎麼平日就變了?這樣隻能壞事。」
「是。我錯了。」
「從昨日開始,在我跟前再沒有你,我的稱呼。記住自己的身份!」
「是,爺。妾身錯了。」
胤禛冷笑聲道:「希望你真的知道自己是誰。」說完他便出了門,門口早有蘇培盛和張起麟在候著,人上前行禮,蘇培盛打著千兒道:「爺。文大師和伍大人都在書房候著。爺還睡著呢,賈進祿在外候著。」
胤禛邊走邊道:「知道了。」他對張起麟道:「這裡你盯著點,再讓玉煙過來伺候。」
「嗻。」
胤禛走了如月才鬆了神經,疲憊不堪的坐到椅子上,看著鏡中自己憂愁的臉心情可真是不佳!珍珠給她梳頭,小聲道:「貝勒爺的脾氣可不怎麼好。格格往後還是少說話多做事。」
「嗯,我也這麼覺得。真不曉得怎麼跟這樣的人相處。」如月嘆息聲。她見珍珠給她梳起兩把頭更是憂鬱了,竟就這麼成了婦人了!
換了水進來的流蘇白著臉忐忑道:「貝勒爺忒嚇人了。他臉沉像要吃人似地,奴婢的腿都軟了。姑娘,您還好吧。」
「還好。你放心個月你隻會見他兩回。其他時候估計連人影都看不到的。」
珍珠的手頓了頓:「格格,到了這裡您可不能隨波逐流,該爭的還是得爭。」
如月苦笑著不言語,這時杜嬤嬤進來了。她手裡端著空盤子,臉鬱卒道:「格格,廚房說了這會兒沒到吃飯的點兒,讓咱們等著,說到時要和福晉起用餐。」
如月有氣無力道:「知道了。流蘇。給我拿點心過來。」
流蘇從自家帶來的隻藤箱裡翻出點心包袱,裡面是個格的木匣子。裡面放著精巧的吃食,流蘇小聲道:「格格真有先見之明啊。」
如月掂了個酥皮的吃了。「那是,沒瞧這家子人除了側福晉個個都瘦兮兮的,顯然沒有合理飲食,我看烏姜姐姐也瘦了好多呢!」她說完就覺得心情更低落了,這個人都面面相覷。
珍珠裝作無意的說道:「今兒就都能見到了,您啊,可得收拾齊整了。」她仔細看著如月的頭髮覺得可以了,這才又去拿衣服,杜嬤嬤收拾著床鋪,流蘇給如月凈面,大家各行其是悄然無聲。
終於等到天亮了,坐在炕上閉目調息的如月聽到有腳步聲便立即收功,果然沒會兒在珍珠的引導下碧璽進來了,她身後還跟著兩個小丫鬟,「格格,要進早飯了。請跟奴才來。」
如月起身微笑道:「好的。」
碧璽也不多話等著如月先行,如月上前跟她並排時,她又恭敬道:「格格,還有事給您說下。府上的規矩是早飯要起吃的,您待會兒在正屋就能見到內宅的所有主子,您是格格,要見過福晉,側福晉,還有與您同級的耿格格,另外咱們府上還有位宋格格,她例外,是不同我們道吃飯的。貝勒爺進餐更是沒定點兒的,大部分時候他是在書房用飯。待會兒見到福晉時,她會給您賞賜,您隻管收就是,不用推辭。」
見如月認真在聽,碧璽又道:「您是新進府的,人都認不全,所以會由我來給您介紹主事的嬤嬤和各院子的掌事丫鬟。以後打交道也好有個底兒。」
「煩您費心。」
「哪裡的話兒。都是本分的事。」碧璽指了下身後,「這個**花,這個叫秋實,都是伺候福晉的。」如月見叫秋實的正是那個囧臉丫頭,春花生的很嬌媚。倒是這人中最美的。如此如月帶著珍珠流蘇和杜嬤嬤道跟碧璽去進這個全家早餐。
白天的貝勒府內宅很是安靜,整潔簡單的環境能看出主人的性格,如月走了那麼久竟個人也沒見到,她有心想問見碧璽專註的看著前方便將話收回去了。等到了上房,隻見廊下站了溜丫鬟婆子,個個皆個動作,肅容垂手而立,沒有交頭接耳或有臉顯喜容的。他們見了碧璽也是不動。碧璽站在簾外道:「福晉,琅格格來了。」
「進來吧。」如月聽出那是範嬤嬤的聲音。
等她進了屋,隻見張圓桌,對著門做的正是福晉非印,她臉色黯淡,眼神卻犀利的很,穿著純色的蓮青色氅衣。坐姿端正,看著如月微微笑著。在她身側坐著的是李瑤,身鮮艷的玫紅外袍,襯著臉色格外的好,珠圓玉潤的樣子很是富態。烏姜站在旁,藍色鑲邊的袍子月白色的緊身陪著沒有表情的臉。中規中矩到令人忽視。如月暗嘆聲不敢多關注烏姜,上前行禮道:「琅如月見過福晉,側福晉。」
「起來吧。」福晉的聲音聽上去有些虛弱,她咳嗽了兩聲才道:「昨兒病的實在是起不來這才沒去參加妹妹的婚宴,還望你不要見怪。」
「福晉您的身子要緊。」
「剛才就說了,您還沒大好乾嘛非得出來,以後有的是機會見如月妹妹麼,那會兒烏姜妹妹進府的時候您好像也病了。不過可沒這麼急著見。」李瑤笑著插話。
非印笑並不接她的茬,隻對如月道:「吃了葯發了汗已經好多了,我這是老毛病了,經不住冷熱交替。言歸正傳妹妹到了府中便是自家人,有話我也就直說了。咱家爺最重規矩。越矩的事兒最是不能做,本來不想說的。但我是直性子,說的不好聽你也別怪。我知道妹妹家底豐厚。令堂又有各種擔心,但婚事實在不該如此隆重的,太招人矚目也會讓人議論,不過妹妹身份特別……」她停了停,才道:「否則昨夜也不會是那樣個情景。妹妹要記得個字內斂隱忍,這不僅是對你,也是給內宅所有人定的規矩。我是福晉統管著內宅,往後有任何難決斷的事你需回了我知道,可明白?」
如月肅然道:「福晉說的是。是妹妹做的不好,往後再不會了。」
「但願如此吧。哦,這位是側福晉李瑤,你昨兒應該見過了。」
「是。見過側福晉。」
見非印和如月都沒被自己方才的話拿住,非印更是拿出主母的身份來壓人,這讓李瑤很鬱悶,不過她面上什麼也沒顯,見如月給自己行禮就親熱道:「快起。不必如此,您可是咱們府的大功臣呢,實在該是我們謝你的。瞧這麼水靈的姑娘我瞧著都覺得可愛,難怪咱家爺動了心呢,怎麼樣,在新房住的可好。」
「很好。」
「那就好,聽說你跟耿格格樣是會武術的,這就好呢,咱們府上就缺兩樣東西,個是銀子另個就是孩子。希望你這個吉星到了,下子就把這兩個空給補上了。」
她說完還專門看了看非印和烏姜,果不其然臉色都不好看,李瑤隻覺得通泰的很,臉上的笑容更真誠了。「姐姐,不布飯嗎?時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