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4 歸來
這裡還有那麼多人在,方才的舉動已經很不當了,現在胤禛強忍住激動,壓著如月的肩彎腰平視著她,看了很久他隻問出句:「腳不冷嗎?」
『琅如月』的表情很奇怪,怯怯的避開眼,回了句很奇怪的話,「這就是帝王劫?」
胤禛每個字都聽清了,他的表情慢慢變了,手攥著她的肩,凝視著她的眼睛,「你是誰?」
好像是被他嚇住似地,『琅如月』臉色畏懼起來,閃身竟然掙脫出束縛,抱著弘曆向後掠到了長廊上,躲在廊柱後底氣不足道:「我是琅如月。」
「不對,你不是。」胤禛追了過去,她輕輕巧巧的越過圍欄,像鳥飛了出去,又躲在梧桐樹後,探出頭來怯怯的看著胤禛,「好吧,我叫花遲。琅如月快死了,我就出來了。」
見胤禛要過來,她忙道:「您別過來,雖然您現在在歷劫,可容貌沒變,離得近了,我怕。」
「如月受傷了嗎?!她人呢?!」
「就在這裡。」花遲指了下頭,「沒關係的,過段時間就會好的。」
「她怎麼了?!」胤禛情急之下還是往前走了兩步,花遲立刻越到樹椏上,低頭道:「張舜華和莊西涯殺了她。」
「殺了她?!」胤禛喝問著。
「她太虛弱我看不到以前的事,為什麼張舜華要這樣對待她?就像這樣。」花追忽然變成了琅如月受折磨後的樣子,胤禛愕然的怔在那裡,伍弦下失去了皿色,李瑤慘叫著暈死過去,玉煙腿軟坐在了地上。
發現了他們的異常還在不解中的花遲,忽然發現弘曆的躁動,她變回了正常狀態。「別擔心,沒事。我好著呢。可是我為什麼會直在呢?」她歪著頭自語著。
胤禛被那慘狀震住,心到現在還沒穩定下來,見她居然抱著自己的孩子在樹上的樣子,頓時怒了,「下來!」
這回是花遲被震住了。她輕飄飄的下來,怯怯的看著胤禛,胤禛深吸了口氣,眼前的女子定是非人。有異能不說手裡還抱著孩子,這手輕功足可以看出她的能力,於是他指出關鍵點問道。「張舜華?是她害了如月?」花遲點點頭,「是胤禩指使的?」
花遲茫然的看著他,想了會兒才道:「唉,良妃死了,他好難過。嗯,不管是做給別人看得,還是真的。他是沒有心情來管這些事的,所以我才有機會出手啊。」
她的語音語氣下子變成了另個人,胤禛愣了愣才想到花遲是在模仿當時的情況。
「我和你無冤無仇。為什麼?」這是如月的聲音
「誰說的?這個世界再也沒有人比我更恨你的了。」
花遲猶豫了下問道:「就是這樣。」
「伍弦!」胤禛已經氣得發抖了,他回頭喊了聲。「去查!還有莊西涯!個都別放過!」
「莊西涯?」花遲猶豫道:「他死了。」
胤禛和伍弦都看著她,「你說什麼!!」
「我不知道是在千界,剛覺醒沒控制住靈力,他就死了。」
伍弦想到在鄧村見到的場面不由倒吸口氣,他問道:「池塘周圍那樣子是你做的?」
「嗯。很快紫越就來提醒我了,所以我不能亂用靈力,雖然我也想去找那個張舜華,問她為什麼要這樣做,可要是我忍不住用了靈力她會死的,我也會受罰。」
「這個帕子你認識嗎?」伍弦拿出遺留在廢墟裡的證物。
花遲走過去湊身聞了聞,「不是我的,是張舜華的。」
莊西涯死了?伍弦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感受,找了他那麼多年,鬥了那麼多年,就這樣死了?如此厲害的爆炸,他連屍骨都沒有留下來。胤禛的心情自然也非常不好,他讓玉煙把李瑤送回去,並告誡不得將花遲的事傳出去,隻說是如月失憶,至於李瑤看到的異狀是她眼花了。
現在院中就剩下他們個人,伍弦問道:「爺,現在就去查?」
胤禛搖頭,「不,我要想想。先查清楚這邊。」他對花遲道:「你先把孩子給我。」
花遲向後退了步,「我想跟他起。」
「他現在需要吃奶。」
「吃奶?」花遲驚訝看著孩子,「哦,我忘了。你是人吶。」她親了親弘曆的額頭,把孩子遞了過去,「那我會兒能再和元在起嗎?」
胤禛愀然變色,他把拽著花遲的手腕道:「你說他是元?」
花遲掙脫開,又次退到樹後面探出頭,「你記得元?」
胤禛陰沉著臉,他怎知道這個元是誰,可他記得如月曾在睡夢中提到過這個名字,元……他低頭去看弘曆,鬧了這麼久他並沒有鬧也沒有睡著,安靜極了,好像是看到父親嚴肅的表情了,他揮舞著手咧嘴笑著,黑色的眸子純凈又溫順,這分明就是個可愛的孩子,不管你曾經是誰,既然投胎轉世為我的兒子,我就會好好的照顧你。胤禛稍微抱緊了些弘曆,他再次看向帶著懼意看著自己的人,「花遲。我們得好好談談。」
還是在正月,胤禛從宮裡請安回來,今日在乾清宮他遇到了胤禩,這位也是來給康熙帝請安的。廊前他們目相交又都瞬間分開,胤禩被很多人圍著,在有問候他病情的,有約著筵宴的。胤禛安靜的立在那個圈子外面,耳邊是那邊傳來的壓低笑語之聲,他則看著黑雲堆積的天空,似乎是要下雪了。
「弟。」胤祉走過來,他笑吟吟道:「幾日不見你怎麼瘦了那麼多?」
胤禛行禮道:「哥。」
「不僅瘦,氣色還不是很好。聽說府上出了點事兒,你最喜歡的格格病了?別擔心,會好的。」
「借你吉言了,她的病是有好轉,就是不曉得什麼時候能全好。」
「哎呀,」胤祉用手遮著嘴道:「難得見你對個女人這麼上心,這是好事兒,也不好,太上心了就容易傷心啊。」說到這裡他苦笑了下。
胤禛知道他現在正寵個家養的戲子,福晉董鄂氏嫉妒在鬧,讓這位新晉親王左右為難著,連編篡書籍的事都暫時擱下了。胤禛沒有多問,他的哥看著是專心做個皇子學者,可是私下也沒少結交有影響力的文人,和道士楊道升的事不是什麼秘密,他又殷勤的討好著皇帝,用心並不難看出來。能在這些年的動蕩中獨善其身還提升為親王,不能不說是有本事的,可是,也就是這樣了。有些人的迫切和不擇手段不是胤祉這般瞻前顧後的人能擋得住的。胤禛這樣想著,還是恭敬的聽著胤祉談論著史書和曆法上的事,直到被康熙傳喚覲見。
康熙如往常樣接見了兒子們的請安。他沒有表現出對任何個人過多的關心,甚至過問了胤祥的身體情況,仁慈的帝王視同仁的做法讓所有人都摸不準他的心思,胤禛也在揣測這是在考驗定性還是在暗中甄選?太子的強顏歡笑讓他有些老態。胤禩滴水不漏的卑謙也掩蓋不了咄咄逼人的野心。還有胤禎,看到這個親弟,胤禛的眉皺起。和所有人不樣,此刻的他目光炯炯的看著康熙,張揚和熱烈毫不顧忌的釋放出來,他就像隻狼群中的猛虎,可是隻要喜歡這就不是不敬而是寵愛,康熙顯然屬於後種。
這讓胤禛點都高興不起來,特別看到他就想起病中的胤祥。本該也是如此的,可是卻被人遺忘了……初去看望胤祥的時候,他正在聽曲兒,拉著胡琴的樣子倒是很瀟灑,幾個孩子圍坐在旁邊托腮傾聽。他仍舊站不起來但是臉上的陰霾已經消失了,這跟自己讓他完全進入計劃有很大的關係,現在這樣看起來對他的身體的恢復很好,可如果自己失敗了……正在回話的胤祉語氣變的激動起來,他揚高的聲音讓胤禛回過了神,仔細聽了下原來是康熙說過幾日會去誠親王府邸遊園。胤禛側頭掃了眼屋中,果然是各種顏色啊,大約少不得羨慕嫉妒之類的,他暗道可能隻有自己覺得幸運。這時汗阿瑪若說要去雍親王府,後果可是不堪設想!
請安結束,胤禛跟著人群告退,康熙的目光在他身上流連了下,當東暖閣中又恢復了安寧,帝王這才用手支著頭。魏珠忙上前小聲道:「萬歲爺,要傳劉太醫來嗎?」
「不用了。你去傳李光地進宮。」
魏珠走後,康熙帶上花鏡從案牘裡拿出份奏摺看了起來,從顏色來看這是份密奏,他仔細看了好幾遍後,才放了下來。
胤禛回到府邸,他連衣服都沒換就去了雨桐院。院中花遲正坐在梧桐樹上看著遠方,對這樣的場景胤禛並不覺得意外。花遲不像如月那樣怕冷,她不喜歡旗裝,幾日前從箱底找到了件漢服穿著,頭髮也不好好梳起來,就那麼隨意披著,柔黃黑髮的女子坐在暮色裡的飛雪中竟顯得如同鬼魅般,不過鬼魅沒有她這樣愜意,拎著酒壺,哼著歌,晃著雙赤腳,發現胤禛了她就飄了下來,那瞬間廣袖和黑髮起飛舞起來,雪白的臉上兩抹嫣紅,清亮的眼裡滿滿的是笑意。胤禛想發火的心立時被滅。
「我要走了。」這是花遲說的句話。
胤禛愣住了,「在這裡待了幾日,喜歡上了好多東西,不知道再醒過來,回到密姜我會不會忘……嗯,你想不想知道我喜歡什麼?」花遲自顧自的說:「我今天寫了字,刻了子,畫了畫,還做了菜,那鍋雞就在屋子的爐子上放著呢,待會兒你嘗嘗?」
「你要去哪裡?」
「那個我要醒了,這個我就得回去啦,再呆下去這個我就要沒有了。」花遲的臉上露出害怕的神色,「我怕自己變成另個人。」
「你和她本來就是個人。」
「我們不樣,明明我直很怕你的,你跟……呃,可是那個我卻很喜歡你,那種喜歡讓我害怕……」花遲獃獃的看著胤禛,她有些膽怯的伸出手去摸了下胤禛袍子上刺繡的蟒,「剛才我在想自己為什麼要去做那個上仙呢,半仙就半仙吧,在密姜雖然沒有別人,可不會有煩惱。做人很麻煩,做上仙也很麻煩。」看著花遲的表情,胤禛笑了下,「你真是個簡單的非人。那麼,你怎麼走呢?」
「很簡單的。就像這樣。」說著她整個人就變的模糊起來,像張被水湮過的畫,「花遲!!」胤禛喊了聲去拉她的手,已經浮在空中的人開心的笑了起來,「這是你弟1次喊我的名字。」像團冰晶樣的非人靠近了過來,她低頭吻了下胤禛的嘴唇,「再見了。」她帶著害羞的溫柔辭行了,接著這具透明的身體開始恢復成實體,那張臉上的表情也在變,她閉上了眼睛,笑容慢慢消失,人墜落下來,胤禛立刻抱住了她。
胤禛看著她,帶著顫音的小聲的呼喚道:「如月。」
當片雪花落在眼睛上,如月醒了過來,她看到了胤禛的臉,期待又恐懼的表情不加掩飾的在總是冷靜的臉上出現了,她疑惑的問道:「怎麼了?」
隻說了句,胤禛就像放下心似的長出了口氣,如月發現自己在雨桐院的院子裡,她很冷,相當的冷,不自覺的就往胤禛的懷裡靠攏,胤禛立即把她抱了起來,如月看到自己竟然赤著腳,還穿著漢裝!
「天啊,我在做什麼,夢遊了?」
胤禛直沒有說話,直到把她放在了寢室的炕上,用被子裹緊了她。「爺,元壽呢?」如月察覺到不僅兒子不見了,玉煙和邱娘也不在!「出什麼事了。啊,我不是回娘家了?怎麼會在這裡?」
「你還記得多少?」
「就是回家了啊,我娘送我和元壽出來,然後……」如月點都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回來的,隻有些片段閃現,「皿?」她疑惑的自問著,「好多皿……是有人受傷了?啊,是元壽嗎?!」如月拉著胤禛胳膊急促的問道,「是他出事了?!」
「別擔心,元壽沒事。」
「那是怎麼了……還有水,很冰涼的水……有誰溺水了?真的不是元壽出事了?」如月急著要下炕,胤禛按住她,重新給她裹好被子,又整理了下她的頭髮,「是你出事了。」
胤禛頓了頓道:「淩柱府被打劫了,你暈倒已經有日未醒了。孩子我讓玉煙帶著在其他屋子裡,奶母們照顧的很好,你放心。」
「打劫?誰?」
「想銀子想瘋的人,又聽說淩柱家裡藏了金子。幸好那日你回去時帶了侍衛,本來沒事的,你跌倒了撞到了頭。」
「我點都記不起來了。我怎麼又會穿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