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千刀萬剮
妙夫人被男人遷怒,留在老家幾十年,心裡的悲苦就別提了,章護的人到妙府時,她已經病入膏肓,連兒子都不認識,根本不可能問出什麼,第二天妙夫人便撒手而去,章護的人隻好灰溜溜地返回。
妙永君在梁中省這幾年,政績顯著,並且,他也沒有和妙德妃裡外勾連,做出什麼不法之事,朝中大臣有人大著膽子為其說情,最後皇帝詢問沈明昀:「這妙永君,可不可饒?」
「皇上,懲罰不懲罰,關鍵看他是否做了危害朝廷的事情,微臣以為,妙大人非但無過,還小小有功的,被女人蒙蔽,因而罪及自身,挺讓人同情的,再說,梁中省現在暫時還離不開他,皇上不若降其品階,讓他戴罪立功,若是能讓梁中省政務再上一層樓,便留下他一條小命好了。」
永昌帝想了想:「也罷,擬旨吧。」
聖旨下去,聽說妙永君當時痛哭流涕,對著京城方向連連磕頭,賭咒發誓一定不負皇恩,永昌帝聽傳旨的禮部官員回來的報告,心裡略略平衡了些。
妙永君果然在接下來一年,鞠躬盡瘁,梁中省政務一度成了巨榮各省的標杆,永昌帝雖然沒有下旨表彰,但內心還是比較舒服,誰知妙永君年紀大了,這麼拚命,一下子累壞了身體,不久猝死於衙門大堂,永昌帝完全原諒了妙永君,下旨旌揚,封他為敬國候,但爵位卻不可承襲,妙永君的長子讀書有成,已經在翰林院供職,他的庶次子便得恩蔭,進了戶部,做了一個七品的小官。永昌帝放著嫡出的第三子不管,把恩賞給了庶子,就是遷怒妙夫人,妙家沒人敢有一句怨言。
這些都是後話,眼前的事務,便是永昌帝如何處理董進才。
自從巨榮建國,便沒有判過剮刑,這個刑罰,實在太皿腥了,但董進才罪大惡極,不僅裡通外國,甘當漢奸,還謀害儲君,緻使國體動蕩,所有的禦史上書都有這樣一句話:「縱將其千刀萬剮也難抵累累罪惡。」
大理寺卿洪智,最後終於下決心判董進才當千刀萬剮,永昌帝點頭允了,消息傳開,董進才在獄中上吊自殺,卻被獄卒救了:「董大人,你若是這麼輕鬆而死,我一家大小可就得陪你去閻王殿呢。」
董進才被人卸了胳膊,每天吃飯都是獄卒帶人灌進去的,一生作惡,他沒想到自己會死的這麼慘,回想往事,他若是野心略略小那麼一些,為人略略安分一些,或許,結局會完全不同了。
董夫人到了這個時候,也後悔不已,她被判腰斬,臨死,念念叨叨翻來覆去便是一句話:「做人還是有點底線的好。」
董家嫡支無論男女,全部處死,旁支男子,被流放東北,去孫超手下為奴,幫著巨榮朝去挖排水溝了,女子,則全部被賣為奴,昔日京城裡赫赫揚揚的大家族,就這麼煙消雲散,沒了蹤跡。
冬去春來,又是一年桃花紅,永昌帝身體欠佳,朝廷事務多依賴太子處理,新人新氣象,朝臣中,年老的漸漸退去,新面孔越來越多。
太子從小聽梅貴妃言說,知道錢雋忠誠有為,便把一些重要的事情,又委派過來,手頭的事務,也多數交給了兒子,他空閑的日子越來越多。
這天,郊外仁郡王府的桃花山莊,迎來一批賞花的客人,卻是南海親王夫婦,帶著已經初現少女美麗姿態的一對雙胞胎女兒,和世子妃以及二夫人——錢錢練兵的權力被剝奪,但大將軍的職位卻保留著,墜兒自然被封為夫人了。
看著女兒和媳婦歡樂的笑臉,文謹忍不住也滿心歡喜,錢雋在一邊看了,猶豫半晌,悄聲問老婆:「你以前打算把董進才慢慢磋磨,最後卻沒能如願,不怪為夫吧?」
文謹奇怪地看了丈夫一眼,隨即笑了起來:「我那麼說,隻是怕你一時扳不倒他,壓力太大罷了,誰願意自己的仇人,每天在世上招搖?巴不得早日把他處理了,眼前也好清靜些呢。」
「哦!呵呵,原來如此!」錢雋忍不住長出口氣,這下,他就放心了。
過了一年,西疆開戰,這把懸在永昌帝頭頂的鋼刀終於斬切下來,他雖然心裡早有準備,但風中殘燭一般的身體,還是沒能抗過去,當即中風,朝廷事務全都壓到太子身上。
巨榮朝的皇帝,年輕時多數都精明能幹,太子雖然沒有即位,但大權獨握,有了絕對話語權的他,第一件事便提拔南海親王為內閣總理大臣。
巨榮根本就沒有這樣的職位,太子振振有詞:皇上身體微恙,他太年輕,朝中事務需要一個老成持重的宗室近親幫著料理,而能擔負此任的,唯南海親王爾。
但內閣的幾個大臣都不贊成,最後,太子答應,等皇上大安,便去了這個職務。誰都知道中風的皇上不會大安,太子此言,意思是等他登基。
太子的確年輕,於是內閣這才不再吵架,掉回頭開始商議西疆軍務。
錢璋已經自告奮勇,連上了三次奏摺要去退敵,這小子也明白,自己隻是將才,當不了元帥,便想把金金拉上,但內閣大臣堅決反對,開玩笑,錢雋時內閣總理大臣,兒子再帶幾十萬大軍,這皇位,該他家人坐了。
錢雋隻是不屑去坐那個位子,他若想,豈是幾個年老力衰的酸儒能阻攔得了的?
不得不佩服太子的魄力,他還是任命仁親王府的二公子錢朝輝為帥,錢璋為先鋒,朝臣紛紛反對,太子剛開始一意孤行,但第二天就改了主意,給出一個折中的方案:把太子妃的父親——威遠侯(當年威遠侯的兒子)派去做了監軍。
錢雋知道這是永昌帝插手的結果,老皇帝對自己,始終心存戒備,這讓他又氣又難過,當年在西疆,他年輕氣盛,又一心為國,讓永昌帝看到了自己可怕的實力,永昌帝大概從那時候起,便對他有了戒心,一直到死,也沒能放下來。
果然,永昌帝中風癱瘓,經過太醫精心調養,慢慢好轉,竟然可以拄著拐杖走幾步,也能開口說話了,他有些憤怒地用手捶著床沿:「太子,聽說你要設一個內閣總理的職位?」
「是,父皇。」
「胡鬧!你知道這事兒的嚴重後果嗎?」
「知道,南海親王能力過人,他若是有想染指帝位,巨榮就要掀起滔天巨浪了。」
「那你為何還……?」畢竟是病人,舌頭和嘴唇還有些配合不好,永昌帝一時說不下去,口水都流出來了,身邊伺候的太監趕緊幫著他擦乾淨。
「父皇,孩兒認為,南海親王不會反,他不喜歡做皇帝。」
「沒人不喜歡!」
「皇上,南海親王性格決定的,他是沈明熙大人教出來的,最是君子,奪宮,死人是少不了的,他不忍!篡位,名不正言不順,非君子所為,他不齒!當皇帝,每天面對王公貴族閣臣武將,這些人哪一個不是嘴裡說著忠孝,心裡算著私帳?以南海親王那麼聰明睿智,明明知道這些都是假的,還不得不和那些人虛與委蛇,隻因為水至清則無魚啊,那種痛苦,對他簡直是一種折磨,他才不屑為之呢。」
永昌帝年輕的時候,也曾經有過那種感覺,此刻聽兒子說出來,心裡也有些贊同,但當皇帝,高高在上,主宰一切的那種感覺,實在太迷人,他不想信錢雋會不屑一顧。
太子似乎明白父皇心中所想,繼續辯駁:「南海親王若是想當皇帝,早就動手了,輪不到今天,當年,他是生你氣了,暗中培養勢力,能在不聲不響中,算計了冒頓,他難道算計不了父王嗎?畢竟假死了,以暗對明,你根本就沒法防備他,這樣的優勢他都不反,難道我明著給他一個總理大臣,所有內閣的大臣都反對,都防著他,和他作對,他在這樣的條件下造反,除非是傻子才這樣。」
永昌帝沒有說話,中風後的腦子也不如以前好用,或者說以前就不怎麼好用,現在更不行了。太子說的話,信息量太大,永昌帝必須慢慢想,一點一點去理解,才能知道該如何反駁兒子。
太子很耐心,還替皇帝捶腿,一時間安樂宮十分寂靜,外面的鳥鳴聲清晰地傳了進來——皇宮裡,有太監專門負責趕鳥的,那聲音是宮外傳進來的,隱隱約約,十分悅耳。
皇帝長出口氣,告誡兒子:「千萬不可大意!」
太子對皇上跪下行禮:「謹遵父皇教訓!」
「還是不要設這個什麼總理大臣了。」
「父皇,兒臣留著首輔,又設總理大臣,誰不想出頭呢?他倆就會互相牽制。」
「你這話,矛盾了吧。」
「父皇,沈明昀老了,已經提出請辭,兒臣還在挽留,但事情已經是定局,一旦錢雋真的做了總理大臣,他就必須迴避,王英誠上來,這個人可是個權迷,肯定會幫著兒臣,防範南海親王奪位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