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陳松石清楚聽到了葉初棠的每句話，卻不明白什麼意思。

　　眾人自然也不理解。

　　葉初棠並未解釋太多，垂眸看了眼，就見那宮女身體微微顫抖起來。

　　不知是畏懼，還是悔恨，亦或是其他？

　　但那都不重要了。

　　葉初棠又看向巴夏。

　　「聽說，你也有一間藥鋪？」

　　沈延川頷首，「他那家店在京城開了十一年了。」

　　「這麼久……」葉初棠點點頭，冷不丁問了一句，「那你一定見過狄叔了？」

　　巴夏一愣，「誰？」

　　蕭成霖卻是心頭巨震！

　　他猛地擡頭看向葉初棠！

　　幾乎是立刻，他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當即控制自己的神色，但葉初棠這話衝擊力實在太大，他眼中的震驚依舊清晰可見！

　　而葉初棠——也在看他。

　　對上那雙視線的一瞬間，蕭成霖的心驟然沉到了谷底。

　　葉初棠眼睛一彎，話卻是沖巴夏說的。

　　「看來你沒見過，可惜了。」

　　混了這麼多年，始終沒有被重用，做著零碎的雜活，甚至賠上自己的一生。

　　「林大人。」

　　葉初棠忽然話鋒一轉，

　　「今日我來之前，特意為你帶了一份禮物。」

　　突然被點名的林雪平懵了。

　　「什、什麼？」

　　葉初棠從懷中取出一個信封，信封中是一張紙，紙上是一個個人名。

　　「春闈推遲，實在遺憾，聽說林大人為了安撫眾學子，付出不少心力。」

　　林雪平臉色驟變！

　　葉初棠輕輕揚了揚那張紙，笑吟吟道，「眾學子傳聞，這些人早已經得到林大人賞識，許諾青雲之路了，實在是前途可期啊。」

　　唐仲禮就站在一旁，很快掃到了幾個熟悉的名字。

　　他眯了眯眼睛，「這瞧著，倒似乎有些眼熟啊……似乎有好幾個，都是昨天齊聚朝午門的學子？」

　　他反應過來，猛然看向林雪平。

　　「林大人，你不想解釋解釋嗎？」

　　林雪平終於慌了，「我、我沒有！這什麼名單，我根本不認識！」

　　「林大人何必謙虛，您的名聲已經在京城眾多學子中傳開了。」

　　葉初棠看了眼手裡的單子，心中輕嘖。

　　阿言這幾日倒是沒白在外面忙，隻肖一番打探，就摸了個七七八八。

　　好小子。

　　「前有學子匯聚，今日林大人便為靖王陳情，說來未免也太過巧合。」唐仲禮一聲冷哼，「林大人身為戶部尚書，自然一呼百應！」

　　「你胡說！」

　　林雪平下意識反駁，臉上卻滿是慌張。

　　蕭成祁看著，忽然笑了。

　　「四弟。」他笑著搖頭，似嘆似慨，「事到如今，還有這麼多人為你奔走，實在令人意想不到啊！」

　　蕭成霖直直看向他。

　　「事到如今？皇兄的話，我不是很懂。除了這些似是而非的人證，和他們未曾承認的罪行，就能定我的罪了？」

　　到此刻，沒有任何直接與他相關的證據呈遞。

　　甚至包括這些人，也都沒有任何一個供出他來的。

　　蕭成霖說著，眉眼竟漸漸舒展開來。

　　「若要如此，那我——無話可說。要殺要剮，任憑皇兄處置。」

　　葉初棠靜靜看著他，瞬間明白了。

　　——蕭成霖篤信，狄叔不會背叛他。

　　甚至包括巴夏、林雪平、還有那個宮女……

　　哪怕到了這個時候，所有人都以為他已經辨無可辨了，他仍然不會低頭。

　　他太有把握了。

　　沈延川忽然道：「巧了，我這裡，也有一封信。」

　　他從懷中取出一個信封，

　　「請陛下攬閱。」

　　新上任的吳公公立刻邁著小碎步，將那封信轉呈給了蕭成祁。

　　蕭成祁打開。

　　下一刻，他神色驟變！

　　「這是從何處得來！？」

　　眾人看他如此反應都是一驚——那裡面到底是什麼，竟惹得陛下這般？

　　沈延川頓了頓。

　　「石灤城外的那座鐵礦。」

　　蕭成霖臉色頓時白了。

　　他極力剋制著自己，才忍住了去看沈延川的衝動，然而心中早已大亂。

　　陳松石疑惑問道，「這是……」

　　「這是兵部最新鑄就的弓弩武器的樣圖。」沈延川一字一句道。

　　眾人皆驚！

　　「什麼！？」

　　這可是絕對機密！就連兵部見過這樣圖的人都寥寥無幾，這麼重要的東西，怎麼會出現在一個小小的石灤城！？

　　蕭成霖身子似乎晃了一下。

　　沈延川彷彿沒注意，繼續道，「先前那座鐵礦突然塌陷，似有不對，我便私下派人前往調查。蹲守了一段時日後，總算從裡面搜到了這份圖紙。」

　　「我已經與繆盛大人共同查驗過，這樣圖並非是藏於兵部的那一份，而是有人臨摹得之。其圖標準，與原本的樣圖差別無二。可見描摹此圖之人，一定親眼見過兵部的那份。」

　　沈延川略略一頓。

　　一旁的繆盛站了出來，「啟稟陛下，兵部的樣圖，除了工匠，靖王殿下也曾見過。」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了蕭成霖的身上。

　　「靖王居然看過這個？可他腿殘了，常年閉門不出，怎麼會接觸到這東西？」

　　繆盛解釋道，「靖王殿下在第一批弓弩鑄造好以後，曾去過一趟兵部，拿了舊版的共同比對，誇讚改進後的武器更加銳利出色。為此還特意看了樣圖。」

　　蕭成霖嘴角冷笑，「看過那份樣圖的人不止本王一個，怎麼便認定是本王透露出去的？」

　　蕭成祁沉著臉，「這紙與墨，皆出自皇家專用，且這上面標註的字跡，也與你的一般無二。更重要的是，除此之外，這上面還有謝安鈞的印！」

　　蕭成霖的笑頃刻凝固！

　　他自然想不到，他命謝安鈞將這份樣圖送去石灤城以後，並未按照他所說的銷毀，而是被謝安鈞偷偷保留了下來。

　　——謝安鈞另有心思。

　　他為蕭成霖做的是滅九族的事兒，自然要小心謹慎，想方設法為自己留一條後路。

　　所以，在成功把鐵礦生產出來的武器賣去瓦真以後，他偷偷把樣圖藏了起來。

　　隻要蕭成霖翻臉，他就拿出這張底牌。

　　可惜當他意識到不對，想派人去拿的時候，卻發現東西已經失蹤。

　　最後憤憤而死。

　　卻不想，這份樣圖，最終落在了沈延川的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