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雨像一個初期精神病患者,發作一陣,瘋狂一頓之後便恢複了正常,風停了,雲散了,天晴了,峰巒蒼翠,流水歡騰,林木蓊郁,獸于林間嬉戲,鳥在枝頭唱和。
高空一碧如洗,藍得醉人,燕在低空飛翔,鷹在高空盤旋,各自施展着自己的能力和本事。
雕的本領最大,飛得最高,翔得最快,且能伸展着雙翅,伫立高空多時,一動不動,它這是在聚精會神地搜尋獵物,一旦發現了目标,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疾,猛紮下去,獵物則難逃其銳喙利爪,一命嗚呼了。
太陽就要落山了,西邊是漫天雲霞,東方是七色彩虹,鳥歸林,獸回巢,連林木也停止了沙沙的議論,開始了勻稱的呼吸,啊,多麼絢麗而甯靜的山林黃昏呀……他們在樹林裡過夜,篝火野餐,所食盡是老師射獵的飛禽走獸,味道美極了。
晚餐過後,師徒于草地上彈琴,唱歌,講故事,盡歡而眠。
這一夜他們睡得是那樣香,那樣甜。
次日,直到朝霞染醉了山林的時候,他們依然是鼾聲若雷。
美美地睡了一夜零半頭晌,師徒徹底恢複了體力,早飯後又開始了新的跋涉與攀登,直攀上了蒙山之巅。
蒙山雖無泰山高大,無峄山秀美,但陡峭卻有過之而無不及。
蒙山上有一圓石,大如碾盤。
石雖巨大,因其滾圓,着地的面積很小,加以昨日為雷電所擊,正搖搖欲墜。
王栩師徒坐于峰巅,指手畫腳,欣賞着山色風光,忽有一隻灰狼跳于圓石之上,豎着雙耳,甩着修尾,左顧右盼。
灰狼三搖兩晃,圓石竟滾動起來。
坡陡,石圓,越滾越快,沖力越大,勢不可當,直滾至谷底深澗,沿途砸倒的樹木,砸死的禽獸數不勝數。
采藥歸來,不等老師布置,田武以三天來的觀感為依據,寫了一篇《任勢》的文章交老師批閱。
文章首先寫道:湍急之水以飛速奔瀉,沖擊巨石滾動漂移,勢強大也;鸷禽自高空猛撲下來,捕殺鳥獸,節奏快也。
故善戰者,其勢險峻,銳不可擋,如張滿弓弩,其節短而猛烈,猶觸發弩機。
當談到如何任勢時,文章說,指揮作戰,猶轉木石,木石之性,置于平坦處則穩,置于陡斜地則移,方者則靜,圓者則動。
故善戰者所造之勢,若圓石自千仞高山飛滾而下,遏止者必粉身碎骨。
在談過如何任勢的原則和根據後,文章又列舉了具體内容――軍隊行動快速時,像狂風驟至,緩慢時若嚴整的森林;進攻時,像迅猛的烈火;駐守時,像山嶽一樣屹立不動;隐蔽時,像陰雲密布,不見日月星辰;動作起來,若雷霆萬鈞……
王栩正襟危坐,手捧竹簡,在讀弟子田武的文章《任勢》,他神采飛揚,滿面笑容可掬,有時竟笑出聲來。
田武侍立于旁,等待着老師的批評指正。
突然從陰暗的角落裡鑽出了一條大頭修尾、五彩斑斓的長蛇,徑直咬住了田武的足踵,田武慘叫一聲跌倒,昏迷不省人事,王栩見狀,吓得面如土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