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蘿轉頭瞄了她一眼,這一眼,帶着隐約的笑意,可這笑意不達眼底,“管你屁事,不想死的,滾一邊去!
”
她爆了粗,蘇蘭叫了個好,又是拍掌,又是吹哨。
槐花哪聽過這樣不留情面罵人的言語,當場紅了眼睛,氣憤又委屈的瞪着沈月蘿。
“你别這樣看我啊,我可沒把你怎麼着,隻要你以後識相點,别總扯閑蛋,诋毀我,污蔑我,傳那些風言風語的話,我不會對你怎麼着,人笨點不要緊,但不能不識時務,不知好歹,”沈月蘿的眼神猛然變的陰狠銳利。
槐花吓的一個哆嗦,腳步不由自主的往後急退,卻不想一腳踩空,身子失了重心,往後仰,一屁股坐進河邊的水坑裡,半個身子都被泥巴浸透了。
二丫聽見槐花的一聲尖叫,正轉頭去看,哪知自己的身子也歪了過去,朝着槐花筆直撞了過去。
“哎呀!
”
兩人撞在一起,槐花還沒起來,又摔了回去,弄的一臉泥。
二丫也沒好到哪去,在槐花無意識的推搡下,她又滾到一邊,渾身上下,再看不出半點原來的模樣。
沈月蘿傲然的站在那,譏諷的看着她們二人,“這就是得罪我的代價,你哥他們都嘗過了,所以他們現在很識時務,你們今兒也嘗到了,感覺怎麼樣?
若是不過瘾,下回繼續。
”
說完,她拉着笑的肚子疼的蘇蘭,離開了河邊。
小花跟小野豹跟在她們倆人身後,一豬一豹,竟十分和諧,小豹子還追在小花屁股後面,準确的說,是追着小花的尾巴,看它尾巴一搖一搖,甚是好玩,便想着咬住那動來動去的東西。
小花被沈月蘿牽在手上,就是想跑快,也沒那個機會。
好在小花豹的牙齒還沒長好,否則,它這尾巴,保不齊就得丢了半截。
沈月蘿拖着蘇蘭,進了一片灌木林子。
雖然周勝說過兩天,要去山上砍樹,給她送柴。
但誰知道這家夥啥時候去砍柴,萬一下雨,上山的時間就得耽誤,乘着今天時間充足,還有蘇蘭這個免費勞力,她盡量多背些柴回去。
說了撿柴,其實不然。
灌木叢有很多雜亂生長的野草跟灌木,沈月蘿指揮蘇蘭去撿柴,順便看着小花跟豹子,而她自己,則握着砍柴刀,無比威風的揮着刀,朝着附近的樹枝砍去。
蘇蘭還在樂着剛才她爆發時兇樣,撿柴也是心不在焉,“沒想到啊沒想到,你兇起來,竟比我還野,不過還差點火候,你應該上去扇她幾個耳光,再揣上幾腳,這樣才夠份量。
”
沈月蘿抱了一堆雜草,放在空地上,聽了她的話,不置可否,“她又不是十惡不赦的大惡人,犯不着下重手,再說,把她打壞了,她家來找我怎麼辦?
我可沒錢陪她醫藥費。
”
就算那天去找劉大寶跟三毛算賬,她也沒有下狠手。
農家人賺點錢不容易,小病小災甯可在家耗着,也不願進城看病。
花費太大,很多家庭都負擔不起。
打人是為了洩憤,卻不想牽連無辜,沒那個必要。
她的顧慮,蘇蘭是不會懂的,“可她講話難聽啊,你瞧她剛才盛氣淩人的樣子,看的我,真想上去抽她倆耳光,哼,等我見到蕭寒,也得抽他倆耳光,讓他躲着我,竟敢避而不見!
”
她突然把話題引來蕭寒身上,沈月蘿有點意外,抽出腰間的彈弓,從地上撿了個土疙瘩,朝着遠處一棵果樹瞄去,嘴裡接下她的話,“你不是喜歡他嗎?
還要跟他成親,怎麼能抽他耳光呢?
萬一再把他吓跑了,你到哪去找!
”
“不管,我就要抽他,想想就來氣,本小姐千裡迢迢跑到永安找他,可他呢,竟敢躲着不見,今兒我跟你進城,還得去找秦玉風,一定是那家夥把他藏起來了,肯定的!
”
“秦玉風?
這名字好耳熟,”說到最後一個字,她手中蹦是的皮筋攸地一松,土疙瘩以閃電的速度打向樹上的野桃子。
五月還有幾桃碩果僅存的野桃子挂在樹上,沈月蘿也手癢了,拿桃子來練手。
等死靶打順溜了,再打活動靶,百發百中,都是練出來的。
土疙瘩打在桃子上,聲音并不大,被擊中的桃子,晃了幾下,卻沒有掉下來。
沈月蘿繼續撿土疙瘩,再次瞄準,角度對了,力度再加強,應該就可以了。
“我也知道?
他家老有錢了,開商号的,哪裡都有秦家的分号,你隻要看見哪家店鋪門口懸着帶秦字的旗子,肯定就是他家的産業,不過那家夥滑頭的很,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看着溫文爾雅,可是一肚子壞水,我跟你說,他們幾人當中,就屬蕭寒最老實,”蘇蘭沒回頭,還在乖乖的撿柴。
“是哦……老實,很老實……”沈月蘿背着她,嘴角狠狠的抽了下。
她可不認為,跟秦玉風混在一起,稱兄道弟的人,能老實多少,至于那個龍璟……
又一塊土疙瘩彈出,這回又打中了,桃子掉在地上。
沈月蘿奔過去看,罵了聲‘卧槽’又兩手空空的奔了回來。
蘇蘭回頭,“你幹嘛呢?
”
“準備打桃子給你吃,結果剛打下來一個,掉進淤泥坑了,你要撿起來吃嗎?
”沈月蘿笑嘻嘻的問她。
“笨蛋,打桃子都不會,看我的,”蘇蘭也忘了剛才讨論的是什麼,系上裙子,朝手心吐了口唾沫,就要去爬樹。
沈月蘿急忙扯下她,“看你個頭,你也不看看現在什麼時辰了,快點把柴收好,還得去賣豬肉,今兒肯定還得大火一次,等賣完了豬肉,我陪你去找蕭寒,明兒咱去詩會瞧美男。
”
蘇蘭一雙不大的眼睛,睜的老大,看着有點駭人,“找蕭寒?
看美男?
”
那麼長的一句話,她隻抓住這倆個重點中的重點。
“那咱們穿男裝好不好?
我負責搞定男裝,我穿公子裝,你穿小厮裝,咋樣?
”蘇蘭色眯眯的拐着她的肩。
“随便,”沈月蘿對這個提議沒意見。
她在意的不是看美男,而是能不能從側面打探到龍璟的信息,既然那個蕭寒跟龍璟是朋友,或許從他下手也不錯。
帶着老娘逃跑隻是下下之策,如果有人自願替她嫁,她求之不得。
在此之前,她得确保萬無一失。
好不容易過上平靜的日子,她不想結束。
回家的路上,蘇蘭氣喘籲籲的背着一大捆柴,沈月蘿牽着小花跟豹子,輕松的走在前面。
蘇蘭瞧見她腰間别的彈弓,好奇道:“你又不是幾歲的小屁孩,幹嘛别着彈弓?
”
沈月蘿摸着腰上的彈弓,笑容燦爛,“當武器啊,拿着劍揮來揮去,太危險,萬一傷了性命,還得背官司,彈弓就不同啦,等我學會了點穴,百步之外,打中對方的穴道,叫人動彈不得,是不是很酷?
”
蘇蘭撇嘴,“酷個屁,小孩子的玩意,你拿出來給我瞧瞧。
”
沈月蘿看她筆直的視線,就知道她心裡咋想的,一把捂住彈弓,防備的瞪她,“不給,你想要,自己做一個去,還是别了,你這種急性子,哪沉得下心來練瞄準,你還是揮劍比較好,誰惹你,砍了誰!
”
她比劃了個砍人的動作,帥氣逼人。
蘇蘭皺了皺鼻子,腳步頓了下又突然加快,追着她,“那我先砍了你,可惡的丫頭,快來背你的柴!
”
“哇呀呀,我不背,小花,豹子,快跑!
”沈月蘿哈哈大笑着當先跑了。
小花知道後面有人追,豬的本能就是逃跑,當然不敢落後。
豹子雖然小,但這會跑起來,還是挺快的。
一人倆動物,将蘇蘭遠遠的甩在後頭。
隻聽蘇蘭啊啊叫着,跟鬼攆似的,沒命的跑着。
倆人歡快的笑聲,傳出好遠,連田野間的鳥兒都被驚飛了。
跑到家門口時,蘇蘭居然還能追上,簡直就是奇迹。
沈月蘿打開門,跑回家,關好小花,放任豹子在院裡玩耍,便跑去廚房舀了涼水洗手,又從鍋裡舀了燒開的熱水,倒在碗裡,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
蘇蘭跟進廚房,二話不說,搶了她的碗,便仰頭咕嘟咕嘟灌了進去。
沈月蘿用袖子抹了下嘴,餘光瞄見在院裡玩耍的豹子,這才想起來,她似乎還沒給豹子取名,雖然不是非得有個名字,但她家人少,多個動物,也算多個家人,咋能沒有名字。
“蘇蘭,你說我家的豹子,取個啥名好?
”
蘇蘭喝了水,也粗魯的用袖子一抹嘴巴,喘着粗氣,看向院裡的小花豹,“随便啦,有了小花,再來個大花,要不花花也行。
”
沈月蘿白她一眼,“你有沒有一丢丢的創意,難道就想不出更好的嗎?
”
蘇蘭一把攬了她的肩,壞壞的笑道:“有更好的啊,說不定這小東西是山裡妖精變的,等你把它養大了,哪天變成個美男子答謝你,是不是很更有創意啊?
”
“滾,懶的理你,”沈月蘿用胳膊戳了她一下,徑直走到院裡,忽然惱了靈光一閃,“叫它小景怎麼樣,景色的景,不是龍璟的璟,呵呵!
”
“哦,你是故意的,”蘇蘭一臉明了的跑出來,用手指着她大笑不止,“你說要是讓龍璟知道你作賤他的名字,他會拿你如何?
”
“如何?
她能如何,病的爬不起來,我一個手指頭都能戳倒他,哼!
”
某個正在外面遊蕩,探消息的暗衛,奉命時刻注意曲家院子的動靜。
這兩個女子說話聲音那麼大,他想聽不見都難。
每隔半天,他都會将院裡發生的事禀報主子。
當小春神色古怪的站在禦蘭院,一字一句的彙報沈月蘿說的話時,低垂的頭,雖看不清表情,可隐忍的笑意,還是滲透了出來,讓坐在寬大書桌後面的龍璟,微微挑眉掃了他一眼。
“有那麼好笑嗎?
”龍璟輕輕淡淡的聲音,聽着沒什麼份量,可是小春的隐忍笑意,立馬收了起來。
畢恭畢敬的道:“不好笑,爺英明神武,怎能被她推倒。
”讓他忍俊不禁的還有小景這個名字,一想到沈月蘿喚着小野豹名字的情景,他便怎麼也憋不住。
龍璟如冰如利劍的目光再次掃了過去,刺骨的寒意,讓神遊中的小春打了個冷顫。
收回慵懶不悅的鳳目,龍璟還是那個龍璟,身子向後靠,背依着軟榻,一手執書,一手支着側臉,未緊扣的衣領有些松散,原本端正的姿勢,變的懶散魅惑,透着股禁禦的美。
“想辦法讓她改掉名字,否則爺不介意替她養那畜生!
”龍璟的臉色看不出喜怒,隻是說出口的話,依然冷若寒冰。
“是……小的明白,小的盡力,”小春擦着頭上的冷汗,心裡盤算着接下來該怎麼做。
他又不認識沈月蘿,難道冒然前去,對她命令說:快将這畜生的名字改過來,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滾到嘴邊的問話,小春卻不敢問出來,萬一惹了主子的忌諱,他又得受罰。
小春艱難的咽了口唾沫,隻覺得書房裡的氣溫又降了好幾度,明明陽光普照,可是自家爺就像塊千年寒冰,哪怕最熱的酷暑天,他也一絲汗都沒有,周身清涼無比。
也不難理解主子的潔癖,自個兒半滴汗都沒有,又怎能忍受旁人污濁的氣息。
“那個……爺,明日便是一年一度的詩會,秦公子差人來問話,問您是否參加,”小春輕聲問道。
龍璟連睫毛都未曾動一下,“酸的掉牙,無趣,拒了他,爺不去。
”
“是,小的這就去回話。
”
從主子書房出來,小春邁着小碎步,低頭跑出禦蘭院。
他這個小厮做的是有多不容易,這麼大的禦蘭院,全他一人打理。
從打掃到擦窗子,除了園裡的蘭花,定期有專人過來打理之外,其他的活都是他一人在做。
不隻如此,還有更怪的呢!
他家爺除了大年三十的年夜飯之外,從不去前堂用膳,也不跟老王妃一起吃飯。
一日三餐,都是下人送到禦蘭院門口,由他接進去,等主子用完了,再送出來。
雖然禦蘭院的門開着,可是誰要是不經過主子的同意,擅闖禦蘭院,後果是非死即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