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在關閉城門前,容晚玉一行人回到了都城。
近來萬壽節将至,上京都的各路人馬不在少數,城門外,排起了長長的隊伍,依次接受盤查。
以防二皇子半路蘇醒,容晚玉給他喝了一點安眠之物,一路從寒山寺到城門,他都睡得不省人事。
他們的到來,吸引了不少人都注意,不僅都騎着馬,還拉了兩架闆車,上面蓋着白布,有一股難掩的腥臭味。
這陣勢引起了守城官兵的注意,一個兵卒小跑過來,見到那馬車的旗幟,對領頭的鐘衍舟道,“近日入城者,貨物皆需檢查才可入内......”
鐘衍舟翻身下馬,拿出自己的腰牌給那兵卒看,又指了指領頭的馬車。
“二皇子受了傷,急需入城進宮,還請行個方便。
”
見鐘衍舟亮明了兵馬指揮司的身份,守城士兵便已是放心了一半,聞言甚是驚愕,從掀開的簾子望了一眼,看見了馬車内躺着一個面色蒼白的男子。
他不認識二皇子,但不耽誤他知道這件事的緊急性,立刻引着鐘衍舟等人從另一道門入内。
唯一的馬車給了二皇子,容晚玉便戴上帷帽,騎着馬跟在隊伍中央。
入城總有特殊身份之人有特權,無需和百姓一般排隊入内,另一道不常開的門此時也有人在前,正在和官兵交談。
和鐘衍舟交接的守城士兵,立刻跑上前,附耳同長官說了情況,長官也是面色大變,顧不得和遠道而來的客人攀談,急切地讓他們先讓出道來。
“諸位對不住,事發突然,他們車内有病人急需診治,煩請讓道。
”
一共三輛乘人的馬車,還有三四架運貨的馬車堵在前面,聽見官兵的話,他們立刻調轉馬頭,将路讓了出來。
途徑那隊人馬時,鐘衍舟抱拳說了一聲多謝,才注意到,那一隊人都穿着碩國服飾。
容晚玉夾在中間,也側首望了一眼,馬都往前跑出去了好一段路,她的目光都還停留在那一行碩國人的身上。
嚴格來說,是第二輛馬車外,那個帶着面具的碩國人身上。
是他......救了自己的,竟然是碩國使團之人?
入城後,便要兵分幾路,鐘衍舟需要護送二皇子入宮禀明情況,何镖頭則要帶着幾個活口交給十八進行審訊。
容晚玉則需扮演受驚過度,回府休養的嬌弱大小姐。
“表妹我們就......怎麼了?
你怎麼魂不守舍的?
”鐘衍舟正想和容晚玉作别,便看見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還不停往後看。
他順着容晚玉的目光看了過去,發現了在他們之後進城的碩國使團,看方向是去了鴻胪寺落腳。
“那些是碩國人,應該是來參加萬壽節的。
”
容晚玉輕輕嗯了一聲,心中猶豫片刻,還是沒提那救了自己的碩國人,和鐘衍舟道别又叮囑了一番。
“表哥你快去吧,不然一會兒宮中要落鑰了。
你定要按照我教你的上呈陛下。
”
鐘衍舟點了點頭,招呼自己的人手,将放着二皇子的馬車護送入宮。
何镖頭則将容晚玉主仆三人護送回容府後,才和她作别。
剛踏入容府的大門,馬管家就匆匆趕了過來。
他好不容易勸動容晚玉回府,生怕有什麼變故,從早等到晚,揚起笑臉迎了上去,看見容晚玉被丫鬟攙扶着,笑容促然消失。
“大小姐,您這是怎麼了?
”
容晚玉似乎十分虛弱,還捂着心口,半倒在丹桂的懷裡。
秋扇替他回答了馬管家的話,開口便先歎了口氣,“今日咱們在寒山寺,遇見了一場行刺,别的先不提了,先讓姑娘回屋歇息。
”
馬管家聞言,诶了一聲,連忙讓出路來,又叫來一個有力的仆婦,直接把容晚玉抱回了玉雨苑。
約莫也到了晚膳時辰,馬管家前腳把大小姐送回玉雨苑,後腳便急匆匆地去了夫人所在的碧桐苑。
今日容晚玉要歸家,容束特地讓鐘宜沛在碧桐苑設家宴,除了老夫人,其餘人都到了,隻差容晚玉一人。
見馬管家匆匆而來身後卻沒别人,容束的面色便難看了些,開口便是質問。
“你不是說大小姐上了香就回來嗎,人呢?
還要長輩去請她不成?
”
容沁玉坐在左側,聞言軟軟開口,“長姐如今貴為永甯縣主,行事排場自然有别于從前,父親莫要動怒,許是長姐離家日久,還未習慣......”
“主君,”馬管家直接開口打斷了容沁玉的話,半點沒給二小姐留面子,一臉擔憂道,“大小姐是被丫鬟扶着回來的,說是在寒山寺遇到了行刺,面色慘白,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驚了一跳。
鐘宜沛反應最快,起身立刻往玉雨苑趕,容束慢了一步,也沉着臉起身跟了上去。
容思行和容秀玉一臉焦急,也攆了上去,方姨娘跟在後面護着,生怕兩個孩子跌了,不住勸說讓他們慢些。
轉瞬,一桌子人就隻剩下了容沁玉一人,面上有尴尬和惱怒。
馬管家看着二小姐,微微搖了搖頭,從前蕭姨娘在,好歹二小姐還得主君看重疼愛。
如今蕭姨娘沒了,老夫人關起門來隻顧自己安享晚年,好不容易有個親弟弟,還被養在了夫人的院裡。
從前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容家二小姐,徹底成了無依無靠的小白菜,偏偏她自己還看不清自己如今的情形,整日還妄想着和大小姐打擂台。
如今的大小姐,那早已不是拘在這一方天内,隻知道經營算計,看着主君臉色行事的後宅小姐了。
哪裡是二小姐可以匹敵的呢?
“二小姐,您可要去看望大小姐?
”
容沁玉仰着頭,瞪了一眼馬管家,起身便往自己的芙蓉閣去,她才不要去讨好容晚玉。
回到芙蓉閣,容沁玉氣得想摔東西,卻被攬月勸住,“姑娘,咱們如今隻有每月的例銀......”
蕭姨娘多年受寵,死了後容束也沒有收回那些珍寶鋪面,都留給了容沁玉。
但那到底是從前的積累,如今容沁玉每月到手的銀子連從前的一半都沒有。
蕭家被她親手摧毀,祖母也是個隻進不出的貔貅,容沁玉再沒了大手大腳的資本。
容沁玉想起這些,隻覺得兇口壓了一塊大石,最後隻能狠狠捶在枕頭上出氣。
将枕頭捶得不成樣,容沁玉忽然擡起頭來,言語森然。
“水兒那個廢物,既然她不上心幫我,那你去給她送樣東西,讓她長長記性。
”